爱丽娜的父亲是个将军。
贺平川没有料到。
只是被人家老爹当场捉住和他已婚的大闺女苟且,贺平川略微有点尴尬。
“我要离婚,我喜欢贺,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爱丽娜望着父亲的眼神很坚韧,这是个勇敢追求爱情的姑娘。
她看向贺平川的眸子柔情蜜意,隔着两米多也能品尝到爱的甘甜和情的芬芳。
“对不起,爱丽娜,我的祖国需要我,我必须回去。”
一瞬间,爱丽娜眸子的爱意化为了哀怨。
乌克兰的漂亮姑娘,可怜的几乎让人窒息。
“我爱你,对不起。”
贺平川舍不得辜负刚才还互相磨磨蹭蹭的嚼舌根子的爱丽娜,回复了她一声同样包含情谊的回答。
主要是人家亲生老爹就杵在那儿。
贺平川担心自己走不出这屋。
战斗民族的姑娘发起疯来,谁知道会不会一激动做出些出乎预料的憾事。
贺平川可不想身陨在异国他乡。
可惜系统不争气,没法让自己提升到刀枪不入的程度。
爱丽娜顿时泪如雨下。
事实证明,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无论几十年前还是几十年后,女人都是水做的。
爱丽娜当着老父亲的面就要索吻。
贺平川能怎么办?
难道跟这位浑身哆嗦的将军说,自己只是有几句心里话,要嘴对嘴跟你闺女说?
……
八月下旬。
贺平川与爱丽娜深深吻别,扭过头义无反顾的迈上了归国的列车。
老将军不希望女儿离婚,因为对方的家世跟自己家同属联盟,不能因为儿女的感情而遭到破坏。
爱丽娜又以死相逼,导致老父亲对贺平川这个小崽子投鼠忌器。
最终选择了眼不见心不烦。
将他送了出去。
反正种花家早晚会是我方的卫星国,这笔后账,一定有的算。
爱丽娜特意请了假,一路相送。
这也是贺平川的意思。
防止发生意外,也防止功亏一篑。
好在一路波澜不惊,贺平川乘坐列车沿着西伯利亚大铁路一路向南。
两天后,在绥芬河站下车,准备转乘。
“同志,我叫贺平川,是公派到美国洛杉矶的留学生,从四月份就准备回来……”
贺平川很理解战士们的认真负责,他的来路有迹可查,也不怕盘问。
但是从踏上这片故土,贺平川的心就很难平静。
外面的环境很惬意,贺平川走过的每一个城市跟种花家都不一样。
世界第一根三色电视显像管诞生在这一年;
这一年,乌拉圭力压巴西夺得世界杯冠军;
还有风靡欧洲的野兽派画家马蒂斯……
仿佛全世界都在享受着战后经济复苏带来的幸福,热闹,朝气,悠然,欢乐。
然而那些只是他们的。
历经苦难的种花家的同胞们,只是刚刚从废墟中艰难的站起来,擦干了被鲜血和尘埃蒙住的眼睛,在漆黑的夜里,在冰冷的这片天地间,满怀希望的看着四周。
回到故土,贺平川感受到的只是遍地的饥饿、压抑的剧痛,和冥冥中一遍又一遍不屈的怒吼。
一年多的新种花家,只是艰难的起步,干枯消瘦的身躯并没有得到丝毫营养。
可贺平川却能从短短的几日内,感受到所有人内心都像是有一团烈火,火苗虽小,却无时无刻不在孕育着,逐渐变得炽烈。
目标虽远且步履艰难,但贺平川不介意迈动双腿。
物资匮乏,虽饭菜啮檗吞针,可贺平川也能甘之若饴。
一周后,贺平川从抚顺站顺利踏上了返京的列车。
1950年的京城,在贺平川看来一点都不像个首都。
远望满目疮痍,近看一片狼藉,遍地都是骨瘦如柴,空气里都飘荡着一股股饥寒交迫的味道。
贺平川并不知道,这段时间京城又遭遇了一连串的打击。
老百姓的心这几日都揪着呢。
先是十年不遇的晚霜冻,祸害了不少菜瓜幼苗。
然后是更胜往年的雷击、冰雹,还有西安门火焚……
这还不算完。
连绵的夏雨让小麦减产,粮仓里的小麦大量发芽霉烂。
上上周永定河决堤改道,粮食地变成了一片汪洋,饿肚子仿佛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
上周西山煤矿坍塌,京郊好几处村落都被泥石流肆虐。
现在的京城,人心惶惶,浮躁难耐。
身处这样的乱世平定之初,又赶上多起百年难得一遇的自然灾害,再加上这时候封建糟粕还没有被正视,宣传口一没经验,二也顾不上舆论引导……
贺平川从火车站走出来,沿途就遇到了很多可怜之人。
他不落忍,但也无可奈何。
贺平川深知自己是有用之身,但苦于人单力薄,而且大环境如此,换了谁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嗯,粮食……?
路口黄包车上的老汉跳下车来,正眼巴巴的瞅着,就等穿着光鲜的客人坐上来呢。
可几步之遥,眼瞅就要接上的客人却停了下来。
老汉顺着客人的视线看去。
对面街道边站了一溜花红柳绿的姑娘们。
老汉暗自摇头,没有任何歧视那些女子的意思,甚至还觉得如果这客人要是能挑两个带走,也算仁慈。
起码不用饿死街头。
生活不易,好多主家自己都快吃不上饭了,哪还顾得上其他。
杵在这里的女人们,其实也都是些可怜人。
今年5月份开始,原来娶了多房媳妇的,纳了妾的,都要被劝离……
只是劝,但不强迫。
新婚姻法颁布之前的予以认可,民不举官不究,也就是只要女方不反对,官家也不会强迫。
可这连续几个月下来,眼瞅着粮食减产,储备粮也大批大批的霉烂,黑市上粮食的价格涨到飞起。
这架势,绝大部分人都是受不了的。
现在可不是女人离不离的问题,而是主家男人为了自保,主动‘清理’拖后腿的她们。
越是姿色过人,越是手无缚鸡之力,被豢养的金丝雀,哪里有自己觅食的能力。
在当下时刻,倒是成了一无用处的拖累。
天灾往往都能导致人祸。
生死攸关之际,恰好就印证了‘大难临头各自飞’。
一大群曾经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宅女们,也只能到人来人往密集处抛头露面。
盼望着有人瞧得上,相得中,能够继续苟活于世。
或许此时在她们心里,还是抱有一丝继续依附他人,当个无忧无虑蚂蟥的念想吧。
可怜,又可悲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