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金友离开贺家时都过了饭点。
是被小老太太礼貌的‘请’出去的。
先让张婶儿把小粉蝶喊去了东耳房。
又把姜玉娘唤了过去。
在范小同志等的快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小老太太气定神闲的出现了。
左护法小粉蝶,右护法姜玉娘,威风凛凛,气势十足。
范金友走的颇为狼狈。
小粉蝶嘴对嘴跟贺平川偷偷说的。
还悄悄告诉了老爷,自己现在是老爷‘明媒正娶’的贺家媳妇,告官都不怕的那种。
白新生童鞋别提多兴奋了。
粉嫩的脸颊上笑容怎么拽都拽不下来。
贺平川听了自家小老太太的操作后,也不由发自肺腑的赞叹。
老话怎么说来着?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小老太太就是贺家的定海神针。
午饭之后,贺平川先跑去贺母屋里询问。
婚姻大事被操办的这么潦草,只让女方签字画个押,自己甚至都没被通知到……
感觉没有一丝被尊重,有被冒犯到。
贺平川不吐不快。
小老太太淡定的很,听着儿子的追问,还打了个哈欠。
多了一顿午饭,闹食困呢。
“您咋还准备这些东西,究竟准备了多少?”
小老太太指了指床板两头的长木箱子。
“政策变了,贺家自打你父亲这代就人丁稀薄,我总得为老贺家的血脉提前考虑,否则百年之后,怎么面对你们贺家的老祖宗……”
“还是您想的周到。”
“嘿。”
小老太太突然笑了两声:“今儿你去找张副官了?”
张经理安排人来院子里处理尸体,不可能背着老夫人,甚至还可能让人先过来问个安再办事。
“昨个儿跨院出了点意外……”
小老太太肯定是知道了,贺平川也就不用瞒着。
“这女人扎堆就是会惹麻烦,儿啊,你想怎么做娘都依着你,但有一样,先护着自己安全,实在不行就把她们都赶出去……”
“真不至于,玉华挺好的,我待会儿问问小萍,或许是有什么隐情。”
昆曲皇后的技巧,贺平川至今还流连忘返,哪舍得赶走。
小老太太竟瞎开玩笑。
怪吓人的。
“等我工作之后就好了。有了官职身份,宵小之辈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看你那工作的事情一时半会就不用想了。”
“为什么?”
贺平川诧异。
“小鬼难缠,嘿嘿,那个小同志被我轰走了,心中还能没有怨念?”
“国家正在用人之际,量他也不敢隐瞒。”
贺平川很有底气。
他可是掌握了高尖精技术的科研人员,海外归来建设国家的稀缺人才。
他一个小卡拉米也敢搞事情?
“不要把对方想的跟你一样聪明。”
小老太太盯着贺平川,语重心长的问:“知道什么叫做君子不立危墙吗?”
“你认为他不会,是基于你的理解,你的学识、见识告诉你要去做什么,不要去做什么,可他不具备你的学识,没有跟你相同的见识,就有可能出昏招,办浑事儿……”
贺平川听着母亲的点拨,觉得自己看待事情又更通透了些。
“家里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张副官自会帮咱们办妥当,你有空还是多琢磨工作的事,有了职务傍身,在这世道生存也才能更踏实。”
小老太太要午睡。
贺平川回到西跨院,一抬头就瞧见西耳房的屋门开着,卢芝萍坐在门口,抻着头往这边望。
她是侧坐在凳子上的,只挨着半个屁股,侧身斜坐着,显得身段柔韧,粉颈修长。
卢芝萍的身份在贺平川这里已经没什么秘密了。
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联络员而已。
昨个受了点刺激,发了半宿的疯。
现在这姿态,一小部分原因是等着贺平川过来,更大的原因,还是她一夜颠狂的后遗症。
女人天生就有两张脸。
站着是一张,躺下又是另一张。
现在都是贺平川的熟面孔。
卢芝萍瞧见贺平川进了院,扭头跟屋里说了什么,李玉华就也出现在屋门口。
看样子,这俩人是有话要跟自己讲。
张经理的人已经把这二人的身份摸清楚,资料介绍贺平川都看过了的。
卢芝萍是有身份的,她之前是浦江医院的一个护士,背地里是个小小发报员。
李玉华确实是昆曲皇后,浦江戏剧团风华绝代的台柱子,也是个昆曲教员。
旧社会艺人的生活多的是身不由己。
李玉华成为了某位掌权人士的情人。
解放浦江的时候某军官被击毙导致保密局丢失了重要资料,李玉华受牵连,被恐吓,殴打,威胁……
这也是她明面上逃离浦江的原因。
但贺平川料定李玉华逃离浦江的原因绝不如此。
这段时间相处,贺平川对李玉华知之甚深。
能感受到她心底深处有很严重的避世、逃避的意愿。
李玉华不喜欢抛头露面,有种宁可躲在没有人认识的后宅院里,也不要出去被人瞧见的心态。
像一只受到惊吓的鸵鸟。
贺平川觉得,让李玉华有这种想法,无非就是被传统世俗的偏见、歧视之类伤到过,让她患上了‘宅女’属性。
这样也挺好的。
哪个男人不喜欢拥有连别的男人面都不想见的女人呢?
那个词儿是怎么概括来着?
嗯,皇家占有的,独自占有而不容别人染指的珍美的肉。
西耳房的门关上。
屋里贺平川坐在桌前,李玉华和卢芝萍垂首站立,气氛有点旖旎,又有点压抑。
贺平川瞧她们俩的表情,了解了。
这是个坦白局。
既然是坦白局,那肯定是要聊几块钱掏心窝子的话。
那么……
有什么话不能躺下来慢慢聊呢?
贺平川是个想到就做的人。
先躺下。
再开诚布公,坦坦荡荡。
一边掏心窝子,一边听二人徐徐道来。
李玉华的情况很简单。
她就是讲了自己的经历,被迫当三的不堪过往,想要逃离的恶劣环境,以及她希望能隐身,过平静生活的渴望。
卢芝萍稍微复杂一些。
她一开始是有些支支吾吾的。
真正的释放自己,还是在贺平川挑明她的真实身份之后。
女人的矜持就像一块布,挑开也就放开了。
昨晚去见上帝的两个人中,有她的同事,也有她的直接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