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十师的工作生活对于贺平川而言没有什么新意。

一切照旧。

与最初在空四师时相比略有不足，但比空三师那段彻底摸不着歼击机操纵杆的日子，可好太多了。

贺平川甚至都有了在空十师扎根不动弹的念头。

能偶尔触碰到蓝天白云，那是硝烟吗？

不是。

那是自由的味道。

“贺教练，明晚再讲讲蛇形机动的适用场景吧，今天出勤遇到了几架敌机，感觉错过了一次不错的机会。”

“没问题，还是先讲原理，在讨论环节，第一个先来蛇形机动的讲解。”

“贺教练，这边，来这边，后厨特意给你留了一条野山鸡腿，趁热吃……”

“贺教练，吃了饭去操场打会儿球啊，别那么早就回寝室。”

“贺教练……”

空军的小灶食堂里，贺平川是最受欢迎的那一个。

比刘师长和张政委也不遑多让。

甚至犹有过之。

毕竟连刘师长和张政委对贺平川也是一般无二的态度。

空十师自上而下的观念和氛围都很统一。

贺平川很喜欢这个环境，是由心的不想走人了。

饭后打了一场5V5的篮球，玩的是全场对抗，两队都有不错的投手和组织后卫，战况很激烈，比分粘的很紧，可谓是酣畅淋漓。

贺平川回到寝室还冲了个澡。

他是配备了单人间，实则是两个单间的套间。

里面那间靠着公共浴室，被空十师做了改造，前半部分留给贺平川睡觉，后半部分则是隔了个卫生间，还接通了两条冷热水的管道。

外面一大间是贺教练备课和跟登门探讨的飞行员研讨的空间。

空十师看似对贺平川生活起居非常照顾，实则也不无利用每一分每一秒压榨贺教官的意图。

只是贺平川甘之若饴。

有钱难买他乐意。

看到战友们每天都在进步，在成长，贺平川也是与有荣焉。

咄！咄咄！咄咄咄！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贺平川睁开眼，屋内依旧一片黑暗，显然距离天亮还有不少时间。

“怎么了？”

贺平川打开门，门口站着气喘吁吁的金志民。

“出事儿了，快跟我来。”

贺平川一阵心惊。

金志民转身的那个眼神让他整个人从睡意中彻底清醒。

到底，怎么了？

那种眼神，像是怜悯一样。

贺平川顾不得洗漱，拿了件皮夹克就追上金志民往指挥室方向而去。

今晚出事了。

昨晚还跟贺平川一起打篮球的一位队长，两日来接连斩获三架敌机的二等功获得者，在战后的夜间超低空训练时，不幸牺牲了。

“超低空训练？昨晚？”

贺平川傻眼。

他有讲过这类训练，也回答过好奇的学员如何有效针对性训练。

可他也说过，还记得补充内容说的时候很郑重其事。

贺平川觉得自己无辜死了。

他明明告诫学员们不要好高骛远，不要在基础不牢靠时强行训练。

可才说了不久，就隔了一夜，便发生了他最担心的事情。

如何是好呢？

机毁人亡，代表着不仅国家培养的优秀飞行员牺牲了，国家宝贵的财产也平白损失掉了一架。

刘师长和张政委也很是无奈的叹气。

他们倒是想要帮贺平川扛这个锅，但分属不同的类别，想背锅也无从下手。

教学相长，教学方面引发的事情，跟师长、政委没有直接关联。

顶多一个苛责和记过处分，真正需要负责的，是贺平川教学的‘不严谨’。

怎么说？

无妄之灾。

这不是贺平川的本意。

却也着实是因为贺平川一时口快惹出的问题。

“刘师长，张政委，我会受到什么处罚？”

“我们也理解这不是你的错，但是……”

“张政委，不用解释了，我都理解，以你们的推测，我大概会被怎么处置？”

张政委迟疑片刻，看向刘师长。

老刘同志是个直性子，在空十师一般也都是扮演黑脸的角色。

“平川，你不用担心，有我在呢，我就说不关你的事儿，该罚就罚，该骂就骂，我顶着。”

“我们还是要叮嘱学员们，不要再轻易尝试那些太危险的机动动作和激进的训练……”

张政委委婉的补充道。

贺平川点头。

战友的无辜牺牲他很难过，哪怕是在与敌机空中厮杀英勇就义，也比这样着离去要好得多。

无奈极了。

经过这件事，他也痛定思痛。

以后绝不会说跟学员们自身能力差距太远的训练科目和机动动作了。

“还有一件事……”

张政委喊着准备告辞离开的贺平川。

“就是吧，这段时间你先不要再巡视战区了，没有别的意思，就当是给我们两个老家伙减轻点负担，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一定让你继续飞上去……”

张政委苦口婆心的道。

“可是……”

“平川，这件事我们扛着，你也体谅体谅我们，帮我们减减负，才能扛得住啊。”

刘师长也不忘继续添油加码。

贺平川站在门口，脸色有点难看。

明晚有个大行动，这是贺平川期待已久的大乱斗场合。

他早就等着把自己的传奇空战技再往上提一提了。

但两位首长明显有点是借题发挥了。

估计就是冲着不想他去冒险才揽下的这件事。

“首长，明晚的行动务必让我参加。”

贺平川干脆挑明了说。

“哪怕这次战役之后，让我彻底禁飞，我也认了。”

“平川，明晚的行动没必要这么看重吧，咱们的飞行员都是有过击落数据的，你可以放心交给他们。”

“是啊，没必要赌上自己以后的前途，难道为了一次空战，连以后的飞行任务都不要了？”

张政委和刘师长连番上阵，核心意思就是劝慰贺平川留得青山在，事后继续能烧柴。

说白了，就是不希望他参加。

“轰炸机执行任务，歼击机护航同样重要，我有着最丰富的击落经验，能够第一时间高效解决敌人，两位首长，请一定不要让猎鹰被关在笼子里，会废掉的。”

贺平川郑重其事的说道。

刘师长差点就拍案而起。

这也是他的初衷，符合他的心意。

只是最后关头他还是忍住了，扭头看向张政委。

老张苦笑着摇了摇头。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呢？

空十师五天前就接到了上级的指示，昨日给出了具体的目标。

出动9架轰炸机，目标炸毁南韩大和岛美军情报站。

四队米格-15歼击机共12架飞机护航。

贺教官要参战，是独立于临时编队之外的第13架。

米格-15歼击机，编号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