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孙玉厚皱着眉细算着,陈文轩开口说道。
“嗯,舅,钱我这边还有些,到时你先拿四百去,先将窑洞箍起来,后面木料彩礼啥的,咱们再说。”
从燕京过来,陈文轩带的钱花了一些,身上还有五百多些,先拿四百,后面自己再写信回去和母亲提下姥爷留的东西,想必母亲也不会有意见。
“没事,我回去先思量下,要是需要我再和你说。”
少安结婚终归是家里的大事,是笔大的开支,虽然文轩说了钱他这里有,但毕竟是自己的外甥晚辈,孙玉厚一下子也抹不开面子,心里思量着晚点回去想想办法。
“行吧舅,咱一家人不用客气。”
孙少安的事情说完,陈文轩见到时间不早了,便又回了庙坪山。
看到周静秋也匆匆的从双水村那边走过来陈文轩也很好奇,见到周静秋低着头不说,陈文轩也偷偷的问了张璐,结果也是神神秘秘的,弄得陈文轩只能按压住心中的好奇。
下午干活的时候,贺红兵也没事直接就来到了陈文轩他们知青这里,张德山和李敏见状也只得暂时偃旗息鼓,不过两人私下里也是各自想着心思。
眼下刚刚元旦,虽然大学春季才开学,不过按照往年的惯例,施长春可以提前一个月回家过春节,那么留给两人的时间也不多了。
下午干完活的时候,孙玉厚又来了,手里提着竹篮里面放着菜,和贺红兵笑着打了招呼和陈文轩一起往贺家川去了。
对于孙玉厚的心思,陈文轩也能猜出了大概,还是想亲眼看下,才好做决定。
而中午回去的时候,孙玉厚坐在院门口抽着旱烟心里盘算着,越是盘算越觉得自己不能再拖着少安了,是时候考虑少安的亲事了。
这不看到院子里面为陈文轩准备好的蔬菜,心思一动便想跟过去看看。
在贺家川陈文轩的小院外,孙玉厚见到了贺秀莲。
确实像陈文轩说的那样是个模样周正的女子,麻溜的干着活,还亲热的和自己这個老汉问好,肤色健康,确实是庄稼人最理想的婆姨。
孙玉厚对于贺秀莲十分的满意,心里也打定了主意,婉拒陈文轩留下吃饭的话,趁着天色还早,匆匆的回去了。
这么一件大事,孙玉厚要回去好好思量。
回到屋里,家里人都等着自己吃饭,孙少安也问道孙玉厚晚上去哪了,怎么下活后没有见着了。
被孙玉厚一口去给文轩送菜搪塞了回去,在自己还没准备好之前,孙玉厚暂时不想和少安说。
对于自己这个儿子孙玉厚十分的了解,为了这个家付出的太多了,要是少安知道这个事,就目前家里这个光景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但对于孙玉厚来说,少安,你是我的娃,爹已经老了总要为你再做一件事吧。
从陈文轩那边回来的路上,孙玉厚就已经想明白了,他现在越来越感觉到太对不起这个儿子了,少安的岁数已经到了山梁上了,再不抓紧,就要耽误了娃娃一辈子的大事。
再说贺秀莲那个女娃自己傍晚也见到了,多好的一个女娃,出彩礼就出彩礼,箍窑洞就箍窑洞,自己在60年那么困难的时候,都给玉亭取了媳妇,如今面对自己的儿子,自己为什么不能给少安取媳妇了。
孙玉厚发现是不是自己的年纪大了,已经丧失尽了魄力,自己应该重新振作起来,打闹着也要给少安娶媳妇!
怀着这个心思,孙玉厚简单的扒拉了一碗稀饭,便提着旱烟袋出门了。
孙玉厚走进玉亭家的门,窑里黑咕隆咚的,弥漫着湿柴烧出的死烟,呛的孙玉厚咳了起来。
哎!当年他在这里的时候,尽管家里穷没什么摆设,但少安妈总是收拾的汤清水利,亮堂堂的,现在完全是个黑山水洞的。
孙玉亭和贺凤英见到孙玉厚晚上上门,也不知道有什么事,都瞪大着眼睛望着他。
将大哥引到炕边,孙玉亭点起油灯,问道。
“哥,有什么事咧!”
“那个......”
话到嘴边,孙玉厚也发现自己有点糊涂了,就玉亭家里这样的光景,自己上门能借到什么钱,想到这里孙玉厚吧嗒的抽着旱烟。
孙玉亭见到孙玉厚不说话,虽然也有些摸不清头脑,不过也乘机掏出自己的烟袋,在孙玉厚的烟袋里挖了一锅,孙玉厚见状干脆将自己的烟袋递给他,任由孙玉亭从自己的烟袋里面倒了一大半。
叹了口气,虽然那知道孙玉亭可能也没个办法,但既然来了这些话孙玉厚憋在心里一下午也索性说了出来。
“玉亭,少安年岁不小了,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了,再拖下去就耽误了少安一辈子了。”
点起烟袋孙玉亭美滋滋的抽了起来,就连旁边吵闹的娃娃也觉得顺眼了些。
听着大哥的话,孙玉亭吧嗒两口说道。
“少安是不小了,也该成亲了,村里也有些合适不过这彩礼恐怕你出不起。”
“而且哥,我家的光景你也知道,我和凤英也没钱。”
听着孙玉亭的话,孙玉厚也有点生气,当年我为你娶媳妇,借下一河滩的烂账也没让你还,如今我还没开口,你倒是先说了,少安可是你亲侄子。
压着心中的火气,孙玉厚将烟袋锅往炕上敲了下站起了身说道。
“彩礼的事,我有分寸,不需要你出,当年你结婚还不是我借的一河滩烂账。”
“我先走了。”
听到大哥的话,孙玉亭的脸一下子通红,他想到了父亲去的早,自己是大哥一把手拉扯大的,供自己读书为自己取亲,自己刚刚的话说的确实不是人。
孙玉亭连忙从炕上站了下来,拉着孙玉厚的胳膊说道。
“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少安是我侄子,我也是你拉扯大的,是我没用,少安结婚我这个二爸哪怕是砸锅卖铁也要出分力。”
这一次他孙玉亭要支棱一下。
“少安这样踏实的后生,只要有彩礼,咱们这附近要挑谁就挑谁。”
听到孙玉亭这话,孙玉厚心里才好受些,正准备开口将自己下午和陈文轩说的话说出来,贺凤英从灶间走了出来,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