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晓霞的话,看着屋子里面大家好奇的攒动着脑袋看着,陈文轩笑着拆开了信封,里面是只有一张薄薄的纸。
要是不是上面写着燕京大学录取通知书,以及G委会的红印章,也就和一张普通的纸张没什么区别。
陈文轩打开通知书,一旁的田晓霞开口读了出来。
“石圪节公社,G委会转陈文轩同志:经学校录取,陕省、市、自治区高校招生委员会批准你入我校经济系专业普通班学习,请于一九七七年二月二十一日至二十二日,凭本通知书到校报到。燕大G委会。”
轻轻的一张薄纸百来个字随着田晓霞慢慢读出来,屋子里面鸦雀无声,这就是大学通知书,果然就是不一样。
听说有了这个以后就是公家人了,不过陈主任本来就是公家的主任。
看着这個稀罕的食物,众人忍不住凑过来看着,这可是吃皇粮的凭证,有的忍不住想要伸手摸着,却是被一旁的田福堂呵止了。
“好了好了别挤,小心把通知书挤坏了。”
带着自得的笑容,田福堂对着田润叶说道:“润叶,把你的通知书也打开,打看看,还有润生。”
看着旁边拿着通知书的女儿和儿子,田福堂志得意满,见到屋里人们脸上艳羡田福堂也催促着。
“是的是的,润叶、润生还有少平,快让我们看看,今年咱们村可是一下出了五个大学生,这放在以前那可是光宗耀祖,要大摆流水席的。”
在众人的好奇下,田润叶他们也分别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拆开,格式和陈文轩的大同小异。
听着润叶他们读完,田福堂和孙玉厚也将通知书拿在手中反复的看着,小小的一张制片仿佛有偌大的魔力。
小心的将通知书还了回去,田福堂大手一挥高兴的喊道:“大伙中午别走,今天中午都在这里吃饭,酒管够。”
家里一下出了两个大学生,田福堂和孙玉厚心中那个美也是难以言表的。
两人一合计,中午大家伙在一起吃饭。
人群中田福堂的兄弟,还有左右赶过来看着新鲜的邻居们起哄的喊道:“福堂、玉厚,这中午光吃饭还不够,咱们双水村今年出了五个大学生,放在以前那可都是进士,这可是要好好庆贺一番。”
“我看咱们双水村的闹秧歌、转九曲正月里是不是要搞起来,热闹热闹。”
田福高的话一出口,人群中的老辈子们立马起哄了起来。
“福堂、副高说的对,咱们双水村的秧歌可是在石圪节最出名的。”
“你问田五,想不想。”
站在院子里的田五被众人这么一问心里也是痒痒的,作为整个石圪节最出名的伞头,五十年代田五可是去黄原地区参加过汇演,嘴里嚷嚷的田五也笑着。
“福军、文轩你们看?”
听着人群起哄着,田福堂望着屋里的田福军和陈文轩笑着问道。
今年村里一下子出了五个大学生,合该好好热闹热闹。
看着满院子里的人,田福军回忆起从前村里闹秧歌热闹的景象,他自己还上场扳过旱船。
“闹、必须闹,如今咱们石圪节家家户户可谓是丰衣足食,这么好的光景必须热闹一番。”
随着田福军的拍板,整个双水村陡然间便轰动了起来,这个正月双水村要闹秧歌了。
在大队部双水村临时秧歌队领导小组成立了。
以田福堂为首的几个闹秧歌总料理正在商讨着具体事宜。
往年闹秧歌都是在正月十五,可是今年正月十五都是2月21日了,那时润叶、文轩他们都去外地上大学了,这闹秧歌主要就是为了这几个考上大学的娃娃们准备的。
最终田福堂大手一拍,改,今年这个闹秧歌改到正月初十。
就这样时间商定之后,关于闹秧歌具体的事宜也开始慢慢的商议,村里的老辈子们也被请了出来。
在这事上,田福堂也开始退居二线,这些穿戴整齐的老汉成了权威。
既然闹秧歌总不能就双水村一家闹,得和其罐子村、石圪节村、下山村他们一起来。
就这样大家分头行动去联络其他村。
其他几个村的支书听到双水村今年要闹秧歌,是为了庆贺大家如今好的生活光景,还有为了庆祝陈主任他们考上大学。
在一番联诺之下,整个双水村周边的几个村也都纷纷响应,一时间整个石圪节的乡亲们开始为正月初十的闹秧歌忙碌着。
作为此次闹秧歌的发起者,双水村成了主场,各村的秧歌队最终都要来这里“打彩门”,转九曲。
而且双水村的秧歌队和伞头田五也是整个公社最出名的,也有资格来组织今年的闹秧歌。
在庙坪山枣林前面的一个大空场上,金俊山、孙少安、金俊武、田福高、金光亮他们正带人栽彩灯。
彩灯是用高粱杆和萝卜做成的灯盏,地面上也被摆满了。
在村小学的大院里,双水村的秧歌队正在这里排练。
全村所有闹秧歌的人才和把式都集中在这里,婆姨女子穿戴的黄红柳绿,老汉后生打扮的整整齐齐。
秧歌队男女两排,妇女统一绿裤粉袄,长彩带缠腰,手里拿着两把扇子,男人们统一下蓝上黑,头上包着羊肚毛巾。
随着锣鼓点,在学校的院子里起舞。
伞头作为整支队伍的核心自然是村里最厉害的把式田五担任了,田五妙语连珠、出口成章,使得众人大饱眼福。
这双水村的秧歌队一经开始每天便吸引着村里的老少爷们,大姑娘小媳妇、娃娃们前来看着热闹。
偌大的校园里面每天都是热热闹闹的。
村里自从办了制砖厂大家的光景也是好了起来,这个新年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这美好的日子真是以前想都不敢想。
再听说陈主任要走了,这次闹秧歌也是为了庆祝陈主任他们考上大学,对于这个改变大家生活的人,村里老少爷们谁不念着恩情,都自发的准备着。
1977年2月16日,农历正月初十,一吃过中午饭,整个双水村都沉寖在一片热闹的气氛中。
用白云黑土的话来说,那家伙那场面,那是锣鼓喧天、鞭炮起舞。
村子上空到处弥漫着鞭炮燃尽后的硝烟味。
全村的大人娃娃、婆姨女子、老少爷们说说笑笑,都穿上自己最体面的衣服走出家门。
人们把自己这一年来生活中的幸福光景全都展露在脸上,在这个双水村、石圪节的传统节日里尽情的享受生活的热闹。
陈文轩牵着田润叶的手,身后是蹦蹦跳跳的田晓霞,一路朝着庙坪山前的空地上走去。
一路走去,家家户户门口都准备着招待秧歌队的吃食。
在以前,哪怕大家都很穷,在这一天都要摆上足够“丰盛”的吃食,就连光景最破败的家庭平日里哪怕省吃俭用,也要摆上些红枣、核桃、瓜子,用于招待,以此来撑一会门面。
听说有的家庭就因为仅仅因为招待秧歌队招待的好,来年就有好多人家过来给说媳妇。
当然如今的双水村、石圪节公社大家的生活水平都提高了,荷包里面而已富裕了,在这停搁了十年的秧歌会中,也是想着法子准备着好吃的。
这其中又以田福堂和孙玉厚准备的最为“丰盛”。
此时村小学教室里,孙玉亭、金光辉、少平、兰香、金秀、润生、银花、金波他们正在为最后的配乐做准备。
孙玉亭和金光辉吹管子,金光明拉板胡,金波吹笛子。
等到陈文轩和润叶晓霞他们到的时候,路程最近的罐子村秧歌队最先到了,已经走到村头的彩门下了。
罐子村的秧歌队一到,田五带着双水村的秧歌队也笑着迎了上去。
两家秧歌队在彩门下相遇,立马掰开了阵势,热闹纷乱的气氛立马达到了高潮。
彩门两边的公路上锣鼓喧天,那家伙那场面,鞭炮炸的人耳朵发麻。
在公路上摆开阵型,公路上立刻成了一条七彩的长河,在罐子村的秧歌队里,王满银鼻子上画了块白,身上斜挂着驴串铃,手里甩着苍蝇刷子,扮做开路的小丑。
人群中兰花领着两个孩子,孙少安背着老祖母,贺秀莲抱着虎子和众人一样看着。
见到人群中人们朝着自己哄堂大笑,王满银也扭着身子开心的笑着。
自从浪子回头,王满银在罐子村也成了正面的典型,特别是去年一年将红星陶瓷厂的业务开拓到北方,更是得到了村里人的敬重,现在人们见了早已不再喊王二流子了,都换成了王厂长了。
这这热闹的人群中,田福堂两口子站在田福军和徐爱云旁边,站在彩门上面的一个土台子上看着。
向下望去,热闹的人群中,陈文轩牵着田润叶的手,两人神态亲昵。
握着润叶的手,陈文轩轻轻的在润叶的耳边说着:“润叶,我们扯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