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座二进的宅院里不时有小厮出入,将礼物送去库房,清点入库。
贾蔷进门时,就见到几个家中小厮正在搬运东西,忙看向那些人,叮嘱一声:“你们都仔细点儿,莫要将这些东西给弄坏了。”
其他人见状连忙点头应是。
新入门的管家王学见他进来,忙笑脸逢迎,手上的事情也放到一边儿,先紧着伺候贾蔷:“老爷,今日所得到的礼金和礼品全部都入库封存好了。”
贾蔷反问:“数目可都核对好了?可否有什么差错的地方?”
王学点了点头,又将府中的账目给贾蔷去看:“这是今日的账目,还请老爷过目。”
贾蔷看了一眼之后,心算了一番,发现并无什么问题,方才点头,将这账目还给了王学,又问:“你之前是犯了什么事情儿被卖去牙行的?”
王学闻言叹息:“我之前的老爷因贪污索贿被查处,入了大狱,后来流放去了岭南。”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当官为人,若是跌落神坛,连带整个家族都要因此受到牵连。
古代诛杀九族,甚至是十族都不稀罕。
贾蔷点头遂不在多问,只命王学锁好库房的门锁,方才离去。
.......
阳春四月,草长莺飞,小雨如酥。
京兆府,府试开考当天。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读书人,身着长衫,踏着蒙蒙细雨,向考院前行。
丝丝细雨卷来倒春寒意,使得众人忍不住紧了紧自己的衣衫,参加府试的寒门学子无不暗叹倒霉:“天气突然变冷,我这衣衫单薄却是经不住冻的。万一冻住什么毛病来,那岂不是影响我们的考试发挥?”
大事临头,只能向前冲,却不可后退半步。
府试一年一次,错过今年的考试,就要等明年才能再次参与科考。
试问人生又有多少个一年呢?
贾蔷作为本次府试的考生早早的就来到了考院大门口。
他今日身披绮绣,戴珠缨宝饰之帽,腰白玉之环,左佩登科麦穗,右备容臭,烨然若神人。
匆匆前来参与本次科举的学子,路过贾蔷身旁时,皆是含笑打招呼。
稍微有些地位的人还会前来与贾蔷攀谈一两句。
坐在前方审查学子的衙门官吏一抬首就看见贾蔷的身影,忍不住由衷赞叹一声:“好个风流倜傥的俊公子。”
“听闻此子乃是宁国府的正派玄孙,他这样的背景参与科举考试又怎么可能落榜呢?金榜题名也要看出身背景的。”
“可不是,我们没有背景又无贵人提拔,一辈子也难以进步啊!”
一位路过的寒门学子眼神里面浮现出一抹落魄之色。
遥想当年,先祖震八方,何等雄风。
寒门落魄不复当年勇。
而今,多数的寒门学子只能够勉强靠着祖宗传承下来的几亩薄田,耕读为生,温饱度日。
唯有奋力读书进学,科举入仕途才能够重振祖业的希望可言。
与贾蔷这样处在巅峰状态的权势公子来说,着实相差甚远。
他们所求不多,只求能够金榜题名,取得接下来参与院试的资格。
贾蔷在权贵圈子里面的人缘不错。
当然这更多的是沾了高祖父初代宁国公贾演的光。
祖宗一代人的拼死打拼,才换来他们这五代人的荣华富贵,尊荣地位。
面对着这些同为权贵圈子里面的朋友好意,贾蔷心中不能不感慨:权势当真是王八蛋,难怪刘玄德自从有了汉室宗亲、刘皇叔的名头之后,就可以招贤纳士,成就一番伟业。
任何时代,身份背景,有些人天生便拥有的东西,是常人努力一辈子也无法触及的高度。
他这也算是享受了一回背景红利了。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两个人,都是熟人。
一个是冯紫英,一个是柳湘莲。
原来这两个人听闻贾蔷今日要科举府试,忙跑过来为贾蔷壮威,满脸含笑:“蔷哥儿,你这次府试可有把握?”
说着,柳湘莲也看向贾蔷,摇了摇头,感慨一声:“其实我当初也是打算走科举仕途的道路,只是我似蔷哥儿,没有那读书的天赋,后来只能够弃笔从武,机缘巧合之下,倒是习得了一身的好本领,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罢。”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莲兄弟,你也不必如此着相,看开些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毕竟,这个世界上也并不只有科举仕途这一条路可以走,将来你仍旧可以投笔从戎,报效朝廷。”贾蔷忙笑劝柳湘莲。
柳湘莲顿时脸色稍霁,看向贾蔷:“时辰不早了,你先去里面参与府试,等你考完试,我们在去吃酒聚会,为你庆贺。”
说着,冯紫英也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望着远处的考院:“我也没有读书的天赋!舞刀弄枪倒是在行。读书?读个屁!我这一辈子只怕也无法与你这般科举仕途了。”
说不羡慕那是假的,古代封建社会,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读书人的身份,无论放在任何一处地方都相当吃香。
尤其是科举高中,金榜题名,那就更了不得了。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只要能够金榜题名,高中举人,就可以实现财务自由,成为地方上的豪绅。
甚至可以入朝为官,当地方上的土皇帝。
进则成家立业,荣华富贵,一辈子都可以得到极好的享受。
退也可以衣食无忧,传道授业解惑,备受尊重。
就连柳湘莲望着走入考院的贾蔷时,眼神里面亦是透露出一抹羡慕之色,忍不住吟诵起来宋代赵恒的劝学诗:“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有马多如簇。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冯紫英也是羡慕不已,说着:“我若也能够读进去书就好了。也不至于被人嘲讽为只识拳头大小的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