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听不懂客人在说什么。”
面对苏蝉的刀,十六夜刹那很平静,像是一个真正见惯了风浪的长者。
“苏君,先把刀放下吧,我们不如和他慢慢聊。”如月紬可能是被他之前的那句话感染到了,也出言劝了一句。
“他支持圣主教。”苏蝉只是这么说。
如月紬沉默了一下,正想说些什么。
忽然,一个声音,从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
其实刹那馆的内里远比它外面看起来要大的多。
只是一盏油灯,根本照不亮它的整个厅堂。
而那忽如其来的声音,正是从照不到的黑暗深处传来的。
“屋子里还有人?”苏蝉看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是我的妻子。”十六夜刹那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他有妻子吗?”苏蝉把刀从十六夜刹那的脖颈移开,朝着黑暗里走去,同时说,
“看好他。”
“苏君,你小心……”如月紬说了一句后,想了想,“不对啊,他没有妻子,我的人告诉我,他正是因为丧妻以后,心神无措,才加入了圣主教寻求解脱的……”
事情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夜色渐深了,屋子里几乎黑透了。
好在苏蝉原本就拥有夜视的能力,在晋入星海境后,这种能力进一步增强了。
所以跟在白天没什么区别。
刹那馆的结构并不复杂,外面是待客的厅堂,内里摆满了各种纹身用的工具,墙上则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纹身图案,供客人们参考。
再往里走,大约就是店主休息的地方了。
被障子门隔了开来,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随着苏蝉越来越接近,里面的声音也更清晰了。
“嗒嗒嗒——”像是什么东西在碰撞的声响。
如果其中一方是人的话,那个人,在抽搐?
除了这个疑似抽搐的声音,还夹杂着一点怪声。
“嗬……嗬……嗬……嗬……”像是人,在痛苦地呻吟。
以及,一些障子门都挡不住的浓郁腥臭味。
“客人,我妻子身子弱,不能见人,请放过她好吗?有什么事,冲我来,要我的命也可以。”十六夜刹那有些激动了起来,朝着苏蝉的方向,整个人趴伏了下来,像是哀求。
“老先生,不要这样……”如月紬有点看不下去,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但……您的妻子,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忽然冷了下去,“我妻子,没有死,她还活着!圣主大人赐予了她新生,她还活着!”
他猛地抬头,双目已经变得赤红,整个人更是一下朝着如月紬扑了上去。
好在,就在他飞扑的一瞬间,如月紬伸手唤出了一层靛蓝色的光幕,将他给重新压制在了地上。
“所以你承认你知道圣主教了?”苏蝉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如月紬控制住了局面,就没有动,只是发问。
“我……不知道。”被压制的十六夜刹那的理智似乎恢复了一点,又坚定地摇头。
苏蝉只好继续往前走。
那障子门就在他的面前了。
他用力将门一拉。
下一刻,出现在他面前的画面,让他微微一惊。
只见在里间的榻榻米床铺上,躺着一个人。
当然,如果,那还能称之为人的话。
那几乎就是一团烂肉,只能大概地看出一点人的轮廓。
是个妇人,手脚已经膨胀了起来,并附着了一些鳞片,躯干鼓起了一个大包,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各种内脏几乎横流交织在了一起,整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
而她的头颅,也比正常人大了起码一倍,双目只剩眼白,突出着,像是死鱼的眼眸,但最夸张的还要属嘴巴,大张着,完全可以塞下一颗头颅,牙齿尖锐,挂着一些不明的碎肉沫,在这张嘴的深处,喉咙里,正有‘嗬嗬嗬’的异声发出来。
或许是苏蝉开门的声音惊吓到了她,她原本只是上下摆动敲击床铺的手,一下加快了速度,喉咙里的声响也变得更大。
这种动静刺激到了外面的十六夜刹那,他发疯一般吼叫了起来:“别碰!我的!妻子!!!”
伴随着他的怒吼声,他原本瘦小佝偻的身躯居然瞬间膨胀了起来,撑破了他身上之前还显得宽大的深色小袖。
也在灯火之中,露出了他背上纹刻的满背的纹身。
那是一只鬼神,般若。
随着十六夜刹那的身躯充气般强健起来,这头鬼神也像是被唤醒了一样,变得狰狞可怖,仿佛下一刻就会从他背上爬出来一样。
“你们……都得死。”如同他背上复苏的鬼神,十六夜刹那本人的模样也变得绝然不同。
他从之前的白发苍苍,居然迅速变得年轻,起码年轻了有二十岁,白发变成了黑发,还在急速长长,嘴中的牙齿变得锋利且突出了嘴外,头上,也凸起了两根锋锐的尖角。
他的四肢,也是从手脚变成了利爪,且有密集的鳞片在他身上蔓延。
呼吸之间,他依然成为了一个足有两人高的恐怖怪物。
“死。”低沉的咆哮,从他的喉咙里突出来了。
他直接朝着离自己最近的如月紬扑了上去。
如月紬再次伸手唤出那靛蓝色的光幕,却已经无法再阻止他分毫。
于是她慌忙地想要去拔自己的御神刀·涟漪。
但十六夜刹那的速度已经变得太快,快的她连拔刀的时间都没有了。
一股浓重的腥臭味已然扑面钻进她的鼻腔,一起的,还有,死亡的气息。
好在,苏蝉的刀,也不慢。
在这一刻,横在了如月紬的面前,挡住了十六夜刹那那几乎无解的攻势。
“嘭——”的一声闷响,已成庞然恶鬼的十六夜刹那被暂时斩退了出去。
但苏蝉,也是轻轻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哪怕他已经晋入星海境,在刚刚的对拼里,居然也微微感觉到有一丝吃力。
十六夜刹那的力量,大的有点超出想象。
“苏君……”如月紬的声音微微颤抖,忍不住抓住了苏蝉的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