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衣的剑很快。
但她的快又不是那种疾风骤雨的快。
而是如同穿林打叶的快,于万千杂芜之中,自有一条清爽的出路。
她的剑,总能找到最近最省力最有威胁的进攻路线,一如她最开始那轻舟已过万重山的那一剑一样。
因为聪明,所以显出了她的快。
克劳德显然有点不适应她的打法,那种过于精确的剑法,让他摸不着头脑,只能被动地被不断刺击。
因为陆青衣的身法也干净又清爽,没有破绽。
短短一瞬间,克劳德已经被连刺了十几剑了他却连陆青衣的衣角都没有摸到。
不过,很快,克劳德又笑了起来。
因为他虽然一直在挨打,可陆青衣的剑却难以突破他那黑铁般的身躯。
“不痛,根本不痛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美人,你这是在给我挠痒吗?”
克劳德追不上陆青衣的速度,干脆抱起了臂膀,就那么冷眼看着。
另一边的方行烈已经缓过来了,眼见陆青衣好像也没什么进展,就打算出刀相助。
结果他才打算动,就被陆青衣喝止了。
“站在那,我不需要你帮手。”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陆青衣也停了下来,像是暂时也拿克劳德没有办法。
“怎么,累了吗?美人,这样可不行,我可是很有劲的,你得跟上我呀!”克劳德又在淫邪地调笑。
结果陆青衣忽然捏了一个剑指,朝着克劳德厉喝了一声:“收!”
下一刻,大量的细密的如同牛毛般的青色剑气,一下从克劳德的全身上下被拉扯了下来,一起朝着陆青衣而去。
克劳德那看似无坚不摧的黑铁躯体,瞬间出现了大量的剑伤,有黑色的血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来。
“穿林剑气,这就是穿林剑气吗?好精妙!”方行烈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那边的克劳德却是痛叫了起来:“该死的臭女人,痛死我了,我要撕碎了你!”
他暴怒着大叫,又快速念诵了一连串完全听不懂,只是稍微深究一下就会头晕的咒语。
他的身躯再度发出黑光,连眼眸里都是黑光满溢,他的速度居然快了起来。
他能跟上陆青衣的剑了,而且他那些身体里流出来的黑血,居然也变成了一根根尖锐的黑刺,在他进攻陆青衣的同时,四面八方袭向陆青衣。
但陆青衣的剑不止于此,她还能更快。
如果说先前的快,是一种过于聪明的错觉,现在的快,就是真快了。
如同骤雨般的剑锋,在舞动之间完全成了一张青色的剑网,将克劳德笼罩了进去。
当雨落完,陆青衣已经收剑回鞘,侧立一旁。
克劳德伸手还想进攻,却发现自己全身已经一寸寸龟裂开来,最终高大的躯体就那么坍塌了下去。
克劳德那颗长着红毛的鬼头就那么滴溜溜地在地上打转,也算是应了陆青衣那句话。
叫他授首。
“好!”不知道附近哪座楼上爆出了叫好声。
也有人在议论。
“好俊的一手骤雨剑。”
“剑庐陆青衣,上次紫禁论武进了前五十,现在位列人榜四十七,从今天来看,恐怕不止啊!”
陆青衣听着这些议论声,面色依然冷峻,只是忽然看到自己青衣上沾了一点黑血,很有些厌恶地擦了擦。
就是这一擦,异状发生了。
那点黑血居然晕了开来,继而生出了大量的枝蔓。
与此同时,克劳德那些残肢碎块,也是瞬间化作黑水,一下吸附到了那些枝蔓旁,将陆青衣整个包裹了起来。
克劳德的那颗红毛鬼头也顺势归位,就那么脸对着脸,看着陆青衣,还伸出了猩红如蛇的舌头,试图去舔舐她的脸。
不过被陆青衣极力向后躲开了。
“美人,你大意了呀,还是被我抓住啦,哈哈哈哈,你逃不掉咯,乖乖被我吃掉吧!”克劳德还是张狂地大笑。
陆青衣想要挣扎,可她全身都被包裹了起来,尤其是她的双手,那是她的根本。
双手被覆,她就没法挥剑了。
“快放开陆女侠!”方行烈一刀烈火就斩了上来,却根本无法斩开那层漆黑的泥浆般的恶物。
“没用的,你这个手下败将,等我先吃了这美人,再来收拾你!”克劳德不屑地冷笑,他那层漆黑的泥浆包裹的陆青衣更紧。
同时,他对着陆青衣做出了一个飞吻的动作。
“拜拜,我的甜心。”
他似乎是已经预见了下一刻陆青衣就会死亡。
可是,他等了半天,陆青衣也是好好的。
陆青衣也紧张了半天,但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约翰逊,你在干什么?!动手啊!”克劳德有些焦急了起来。
结果,下一刻,只听骨碌碌的声响传来。
一颗和克劳德差不多的红毛鬼头,滚了过来。
“你在等他吧?可惜,他死了。”苏蝉缓缓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把造型夸张的鎏金燧发枪。
这把枪的枪管巨大,足足能塞进一个婴儿的拳头,看起来就杀伤力惊人。
“你怎么……你又是谁,你怎么知道他在哪?”克劳德有些错乱了,他看着苏蝉都不知道说什么。
“你的问题太多了。”苏蝉骤然扣动扳机。
轰的一声,简直像是一门小炮。
浓烈的硝烟里,克劳德的头被轰飞了。
克劳德的头一飞,那些包裹在陆青衣身上的黑水就变软,落了下去,她又自由了。
方行烈则惊喜地朝着苏蝉行礼道:“大人,您怎么来了?”
苏蝉点了点头,说:“你回去找人,来把这家伙弄回去,我可是有很多话想和他聊的。”
他说着走了过去,走到了克劳德那颗被轰烂的死人头旁边。
克劳德并没有死,他在艰难而缓慢地恢复中。
他的这种不死特性,和当初的柳生权之助,还有十六夜刹那一模一样。
看来,还真是自己想多了。
根源,早在京城了。
苏蝉一脚踩住了克劳德的头,默默地环视着四周围。
那把夸张的鎏金燧发枪上,还有硝烟在慢慢地升腾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