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苏蝉只是想在木桶里洗个澡就好了,没想到驿站里还有澡堂。
于是让驿站的小二烧了水,他尽情地投入进了水池之中。
温热的水让他像是来到了深海。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些想念曾经在台北的日子了。
虽然终日在地下行走,杀人,很辛苦。
可每次干完活后,泡个澡,再来上一杯冰啤酒,那一刻,是非常舒服畅意的。
他此刻就很想喝一杯冰啤酒。
可惜没有。
身体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
血污都洗掉了。
不知道是热水的作用,还是那些气血丸在发力,他的气力已经恢复了不少,内息暂时还是空的。
哪怕他窍穴已经打通不少,但那一刀耗费的太多了,不到仙舟境界,他的内息回的还是没有那么快的。
可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今天斩出的那一刀刀罡,哪怕是他自己回忆起来,都觉得目眩神迷。
太美妙了。
简直是这世上最美妙的风景。
刀道一途,他又攀上一阶。
不过这一刀的耗费确实太大,在星海这个境界,还是太勉强。
苏蝉泡在水中,开始内视。
生死窍里,那尊张目的修罗杀象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但显然已经比之前更加清晰了。
除了轮廓,隐约还能窥见一些细节。
一些如同闪电,又似乎刀痕的纹路在整尊杀象上若隐若现。
除了杀象有变化,杀草也有一些变化。
它的刀刃部分,从深浓的赤红色,又变得有些像是琉璃般透明。
今天,苏蝉能够破局,其实还是靠了杀草。
在他带着珑叶他们下楼的时候,他很敏锐地感知到杀草有轻微的震动,随后,他就发现自己身体里有东西被吸了出来,汇入了杀草之中。
那种东西,让刀首的鬼母像隐隐颤动。
他也嗅到了鬼母教的气息。
由此,他知道了,自己是被暗算了。
暗算他的人就是赵我还。
之后,也没什么推理,就是纯粹的直觉。
他回想了一遍整件事情的经过。
太顺利了,就好像有人在幕后安排好了一切,就等着他去找珑叶,带着他们往酒窖里走一样。
再加上酒窖里的那些奇怪的纹路,扭曲的图案。
阴谋的味道已经很重了。
不过苏蝉还是跟着踏入了,他很想看看到底有什么在地窖里等着他。
当然,主要是,他身体里被赵我还暗算的东西,已经被杀草吸出来了。
果然,之后的经过也验证了他的猜测。
杀草的确是破坏了最关键的一步,导致赵我还的计划好像全盘落空了。
鬼母教……
苏蝉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是他们处心积虑地在暗算自己。
所以,上次的事情并没有完。
他们很记仇。
他又想起了最后一次去拜会路有性的经过。
路有性警告他,小心火烛。
他是知道鬼母教还会有后手吗?
小心火烛,又是什么意思?
继圣主教之后,苏蝉似乎又多出来一个新的对手。
在澡堂里泡了好一会,苏蝉换了一身小二准备好的新衣服走了出去。
赵我还已经被五花大绑捆在了大堂的中央,身上还被额外上了一些锦衣卫特制的枷锁,至于说巫神教的圣女珑叶,她似乎恢复了一点神智,正在发呆,眼角隐隐的泪水却是新鲜的。
“大人,他还是疯疯癫癫的,什么都不肯说。”宋虎踢了一脚赵我还,赵我还也只是时哭时笑,在看到苏蝉走近后,他又惊恐地要挣脱,但马上被制住了。
“没关系,距离明天天亮还有很久,我们有的是时间。”苏蝉又看了一眼珑叶,说,“她怎么样了?”
“她应该是被赵我还控制了心智,我用清心符,让她清醒了一点,可要彻底让她清醒,恐怕还是要在赵我还身上找答案。”安羽衣陪在珑叶旁边,其实也是看管。
因为珑叶手上也带着一副小巧一些的镣铐,同样也是锦衣卫特制,可以有效克制高手的内息,出品方,自然还是南司,以及正一道的那位张雨臣张真人。
“换个地方吧,我要审他。”苏蝉再次环视了一圈整个驿站。
相比起上一次,这一次敢在黑暗里和他对视的人很少了。
虫公的死,显然让他们知道了,苏蝉真的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最后是卫湛留下来,带着三卫的人继续驻守大堂。
虽然凶手已经找到了,可是难保还有一些别的差池。
毕竟明天那个周横行就要来了,得给他一个全面的交代,否则他要闹起来,等于今天白干。
苏蝉他们则找了一间相对安静,干净,且大的屋子,作为审讯室,开始了审讯。
审讯,苏蝉不是老手,宋虎和张英却不陌生。
只是今天带的工具不算齐全,他们没办法施展在北镇抚司诏狱里的十八班武艺了。
但哪怕是这样,场面也是相当血腥。
起初安羽衣是留着防止赵我还死了的,后面她受不了,带着珑叶走了。
经过了漫长的折磨,赵我还已经血肉模糊,却还是在那里疯疯癫癫。
苏蝉让张英和宋虎退开,暂时休息一会,他自己则朝着赵我还走了过去。
赵我还一下好像又应激了,准备大叫。
苏蝉却是催动了稍微恢复了一点的内息,配着杀象一起,对着赵我还用虎吼低喝道:“看着我,赵我还,回答我的问题!”
这种多重的冲击,似乎是起了一点作用。
赵我还的那种恐惧,和疯癫都消失了,他变得平静,看着苏蝉,说:“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杀了我吧,我就能回归家乡了。”
“你装的?”苏蝉搬着椅子坐到了他面前。
“很好玩不是吗?”赵我还又笑,却是那种戏谑的笑。
苏蝉沉默了。
“你们是拿我没办法的,快动手吧,反正这副身体我也玩腻了,你快一点,说不定我们也能更快地相见。”赵我还赫赫地笑了起来,完全是挑衅的模样。
“鬼母菩萨,真我家乡……”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赫哈哈哈哈……”
“杀了我!”他放开了自己胸怀,完全是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