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下去，赤足人必输无疑，所以他选择挥刀。

两只木屐落入悬崖，久久才听到‘扑腾’两声，掉在水中，却是被赤足人的脚步踢下。

他赤裸的脚板，摩擦着粗糙的石桥，一步步向前移动，脚底已被磨破，地面上流下了血丝。

但赤足人浑然不觉，他全身全意都已经放在这柄刀上，对万事万物，都已经没了感知，其中甚至包括楚清。

人已由刀控，发出这惊天动地一击的，是魔刀！

“迎风一刀斩，果然是东瀛剑道中的精华。”

楚留香喃喃道：“换做是我，面对此刀恐怕也只能选择逃跑，可是这空前绝后的魔刀，岂是那么容易躲避的...”

赤足人的武功已经可怕到了极点，但楚留香望向楚清，却发现他手仍安安稳稳按在腰间，没有一丝颤动，显然并没被这杀意所摄，正等待着对手露出破绽。

“人为刀控，剑为人奴，他恐怕到了‘控剑’的境界。”

刀控人，人控剑，这是两种不同造诣的境界，高下之分，谁都可以看得出来。

楚留香苦笑，他发现江湖上藏的高手太多了，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他竟然都没有战胜的把握。

赤足人移动着，越动越快，终于到达了一个极限。

楚清眼睛忽然一亮，掌中剑出鞘。

楚留香叹了口气，他知道赤足人输了。

一声龙吟，如日月同出，光照万里。

藏在那剑鞘之中的，似乎不是一把剑，而是一束光。

楚清就握着那束光，猛然刺出。

楚留香看到那束光从赤足人身前迸发，已经穿透了他的肌肤。

而直到此时，赤足人才爆呵一声，手中长刀急斩而下。

迎风一刀斩！

这东瀛第一的神刀果然不同凡响，天地间骤然亮起一片雪白，带着惊人的刀气。

世人所能容纳的武功之极限，似乎都已包含在这一刀之中。

可惜，刀的主人已经败了。

金属交击的声音一响，楚清长剑上挑，日月的光芒遮掩住无边的刀气，吞没了赤足人的身影。

剑已捅入赤足人的身体。

他似乎从刀奴的境界退了回来，面露痛苦之色，身形猛然后退，衣服连同一张人皮似的东西却留在原地，挡住楚清的剑芒。

“我这伊贺‘空蝉术’，是否妙绝天下？”

赤足人哈哈大笑，嘴角流出血迹，他却毫不在意，一根丝线从他手中飞出，钉入了石壁。

嘴中更是一喷。

砰！

一团奇异的紫色云雾再次爆发，彷佛巨兽张开大口，将周围的一切都吞了进去。

楚留香急退，等那火药连同毒雾消散时，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已经随着丝线荡了几荡，轻飘飘的在山谷间穿行，长啸声不断回荡：“两位，咱们后会有期！”

“这人真不好对付！”

楚留香走上前，此时的楚清正在收剑入鞘，在他面前，还有半截断了的长刀，一摊破碎的衣服，以及几滴鲜血！

楚留香盯着那几滴鲜血，悚然道：“你竟然趁机将剑气送入了他的体内，好剑法！”

几滴鲜血，并不是楚清刺的不深，而是赤足人身体内部被剑气一搅，受了内伤，血反而喷不出来！

楚留香本以为楚清只是小胜一招，现在看，那赤足人却是吃了个大亏！

“他就算跑了，恐怕不养个一年半载也恢复不了。”

楚留香宽慰道：“我总算不用随时随地提防一个神秘的‘忍者’了。”

楚清长剑入鞘，遥望着远方一边跑一边大笑的赤足人，微笑道：“他跑不了。”

一柄很轻很薄的刀出现在他手心。

刀锋薄而锋锐，就好像一片柳叶。

楚留香看着这柄小刀，失笑：“短短片刻，那人已经跑了不知多远，就算是暴雨梨花针，恐怕也不能在如此距离伤人。”

但随即，他怔了怔。

因为楚清握住刀的那一刻，整个人忽然在他感觉中消失了。

留在原地的，只有一柄刀。

飞刀!

刀光一闪！

没人能形容这一刀的风情，也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刀的速度！

即使是楚留香，都没看清这一刀是怎么发出的。

他急忙回头，只见正在山谷中飘荡的赤足人忽然被一抹光芒击中，发出一声惨叫，‘砰’的一声落入了河流之中。

“你竟然还拥有如此可怕的刀法！”

虽然知道楚清武功极高，对各门各派都有所涉猎，腰间的长剑一出，更是必将石破天惊，可楚留香还是深感震撼。

在面对那东瀛绝技‘迎风一刀斩’后，楚清还能施施然酝酿出这飞刀，证明他之前并未出多大力气，还保留着精神！

并且，这柄刀，绝不会比楚清的剑弱。

楚清摸了摸鼻子，见到楚留香一直在摸，他就感觉自己鼻子痒。

“我一直以为天底下武功最高的，不过是水母阴姬，亦或者少林天峰大师，饱宝宗主雷霆上人，现在看或许还要再加一个！”

楚留香感慨。

楚清摇头，叹息：“差的远了，我这刀要是得了精髓，意念与飞刀合一，那个赤足人飞起来的刹那，就能要了他的命。”

小李飞刀，天下第一！

楚清钻研了许久，飞刀技法已经被他摸得门清，可唯独那一丝精髓他得不到。

这次，他故意留手，就是想让受伤的无花替他试试自己飞刀的威力。

否则只要他稍微一用劲，无花就是七八十个‘空蝉术’也能被他刺的对穿。

现在看，他的飞刀仍有不足，在遇到绝顶高手时，能够射出，但想要杀敌，就困难了。

想要真正把飞刀提升到跟他剑法一个水平，恐怕要找李寻欢或者叶开，让他们正面给自己一刀。

这岂不是找死？

楚清琢磨着自己还没有活够，还是慢慢领悟算了。

也许哪一天他夜观天象，心有所感，那一抹精髓他就得到了。

“要是我有你这刀法，肯定心满意足。”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他觉得楚清的刀很厉害，正面也许还有人能活着，背后偷袭，却是射谁谁死。

配合他的一身轻功，普天之下没几个能防的住。

一边说着，楚留香一边遥望远方，看到湖中那团血红，毫不犹豫，忽然凌空一跃，‘砰’的跳入河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