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悦的外公文启明,年轻时周游世界,是一名随性的旅行画家,但一直默默无闻。后来得了一场怪病,一直久治不愈,最后变得神志不清,从那以后,他外公终日将自己锁在画室里,不停地作画,这才逐渐有了名气。
他外公经常能梦见一些奇怪的场景,将其一一绘画下来,而奇怪的是,这些作品经常能引发灵异事件,甚至能预测数年之后,世界各地发生的一些事情,这些事情都无法用常理来解释。因此,他外公就有了通灵画师的称号。
廖悦每次去看望他外公时,总能见到他在昏暗的画室里不知疲倦地作画,眼神充满了茫然,似乎只有眼前的画,才是他人生的一切。
廖家祖宅的那幅蒙娜丽莎,是他外公临摹得最完美的作品,也是当年廖悦他母亲的嫁妆之一。
往事在眼前掠过,廖悦回过神来,仔细去看那幅油画,心中不由一颤。
油画中是两个人的背影,一个是年轻男子,另一个是小女孩,他们手牵着手。男子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小女孩则格外引人注目,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小和服,长发垂肩,手里还提着一个别致的灯笼,挑得高高的,像是在引路一般。
而两人的面前,漆黑的隧道里迎面驶出了一辆老旧的地铁,破旧不堪的车头上还能清晰看见编号,1904.
“这不就是我在通灵时见到的场景吗?难道外公早就预测到了?”廖悦暗暗诧异,不自觉看向画中男子的背影,越发觉得真的很像自己。整幅油画的场景,虽然与廖悦所见不完全相同,但基本的元素都齐备,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看画的成色,应该有好几年了,这幅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廖悦心中又升起疑问。
这时,齐萱柳眉微蹙,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起廖悦,喃喃道:“我怎么觉得画中的男人,越看越觉得像你。”她这么一说,围观者也纷纷投来讶异的目光,在廖悦和画中男子之间瞄来瞄去,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弄得廖悦十分尴尬。
“凑巧罢了。”廖悦自嘲一笑,快步绕过屏风,眼前豁然一亮。
整个茶楼内部宽敞明亮,装饰古朴典雅,分上下两层,中间是一个大戏台。一个说书人模样的老者,正在台上绘声绘色地演绎着《三国演义》里的经典桥段,美髯公千里走单骑,不时引得观众席上的宾客喝彩连连。
看到廖悦三人入场,两个伙计十分有礼貌地上前招呼他们入座。因为一会要谈正事,也没心思听什么评书,三人随便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
齐萱像是这里的常客,丝毫不客气,先点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又点了一桌子五花八门的小菜。这里毕竟是茶楼,以小吃和点心居多,做工十分精致,看得出厨师们很是用心。廖悦点了几笼他最喜欢的叉烧包,尝了一下,竟然和香港酒楼里卖的,味道简直一模一样。
老头也不客气,三人随即一阵风卷残云,茶足饭饱后,他们才开始谈正事。
“老爷子,你也吃饱了,你的地图究竟是卖还是不卖?”齐萱抿了口茶,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老头姓冯,从他爷爷辈开始,就在曼哈顿的唐人街讨生活了。冯老头打了个饱嗝,眼神闪烁了一下,缓缓说道:“看你们两个后辈这么有诚意,我老头子也不矫情了,只要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这幅地图,还有另一部分,我都可以拱手相送,分文不取。”
说着,冯老头从袖子中取出半张地图,放在桌上。廖悦和齐萱面面相觑,不知道这老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冯爷,您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廖悦不想和他继续耗下去。
冯老头看了他二人一眼,叹了口气,突然黯然神伤地说道:“你们先耐心听我讲一个故事。”
原来,冯老头的爷爷当年漂洋过海来到曼哈顿,本来想做点小买卖讨生活,可是机缘之下救了一个盗墓贼,从那人口中得知,曼哈顿地底下深藏着一座古墓,葬着一位印第安人酋长。
那座古墓凶险异常,那个盗墓贼的同伙全部丧命了,只有他一人侥幸逃了出来,还带出一件纯金的器皿,那人说他在墓里看到了数不尽的财宝。
冯老头的爷爷起了贪恋,又找了一群人结伴,让那人带路重返古墓,可是最终还是有去无回。冯老头的父亲后来当上了一名维修工人,专门维护地下设施,他用了毕生精力,探索了地下通道,绘制出了详尽的地图,但终于积劳成疾,一病不起。
临终前,他父亲将他爷爷的事情告诉了他,嘱咐他将地图挂在画摊上,如果有人过问,一定是懂行之人,可以和他们合作,再探古墓,如果没有,就安安分分过日子。
冯老头知道地下古墓非同寻常,如果没有行内之人协助,自己一定是有去无回。于是按照他父亲所说,将画挂在画摊上,一直以来,都没有人过问,这一等就是几十年。他以为此生再也无法完成三代人的心愿时,没想到,却在今天遇到了识货之人。
“二位想必就是家父所说的行内人了吧,我们冯家几代人都耗在这古墓里了,我只想在有生之年进去看看,了此心愿,不然真没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先辈。”说着,冯老头一个劲地抹着眼泪。
“只要二位肯带上我这把老骨头,这地图就是你们的了。”
冯老头说完后,三人好一阵沉默,廖悦刚想点头答应,就看见齐萱在一旁不停给他使眼色,示意自己跟她到一边去商量。
于是二人借故去洗手间,走到一处角落,齐萱远远地看了冯老头一眼,狠狠瞪了廖悦一眼,责问道:“你还没了解别人,就随便答应他的要求,不知道什么叫做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吗?”
“那你说还有什么办法?如果没有他手上的地图,我敢肯定,我们绝对白跑一趟。”廖悦淡淡地回道。
“再说了,他一个老头,能拿我们怎么样?其实什么古墓,不过是随口编造的说辞,我猜他多半也了解一些情况,为了打消我们的顾虑,说得似是而非......但更重要的是想借我们之手,寻找那些遭遇幽灵地铁后失踪的旅客,然后随便搜罗上一些无主的财物,也足够他余生快活逍遥了,总比在路边买字画要强吧?”
齐萱听完觉得有些道理,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道:“好吧,随你好了,不过到时出了事情,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她说着,就要转身返回座席,可是走了几步,却突然回头用奇怪的眼神看向廖悦,语气一变:“我看你是不想和我独处,非要弄一个碍事的老头插进来,难道真怕我吃了你不成?”
廖悦一愣,心说这女人果然厉害,看出了自己的小心思,但表面上装出很无辜的样子,摊了摊手解释道:“哪有的事,这不是为了大伙的任务着想吗,你也不想到时无功而返,被人笑话不是?”
齐萱这才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回到座位上。
廖悦借故去洗手间一趟,他心中还有一个大疑问,必须查个明白才肯罢休。
可以他刚转入一个隐秘的走道里,就有两个体型彪壮的伙计并排走了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脸色不悦地指了指墙上的告示牌,“闲人止步”,示意他不要再往里走。
过来一路上,廖悦留意到,隔着几米就安置着一个摄像仪器,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其实早被人获悉。心想一家茶楼有必要搞得像国家档案馆一样机密吗,难道真如他估计的那样,地下真有那么一个不应该存在的站台,唯一的出入口就隐藏在这家茶楼里?
可是他现在不能继续查下去了,他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已经被人怀疑了,只好作罢。
悻悻地回到座位上,廖悦一愣,就看到桌上又多了几样菜,心说这女人还不知足,真要点上一个满汉全席才肯罢休。齐萱看到他的眼神,无辜地一摊手道:“别看我,我可没点。”
边上送菜的一个伙计笑着说道,“几位客官真是幸运,我们茶楼今天刚来了一位新厨子,也不知道手艺行不行,这几样菜是我们老板送您的,请各位慢用。”说着,那伙计就朝二楼的方向看了看。
廖悦一抬头,就看见二楼显眼的位置上,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正向他们点头,应该就是伙计口中的老板了。这个中年人颇有些儒雅的风度,看得出来城府很深,廖悦心想,能将偌大一个茶楼管理得井井有条,想必也不是一般的人物。
“小鸡炖蘑菇,蒜泥空心菜,老鸭煲,蟹粉狮子头,最后四样菜,几位请慢用。”那伙计大声吆喝着报出菜名,顺序上了四道菜,廖悦一看,做得十分精致,显然很是用心。
三人又接着吃了一通后,廖悦对冯老头说:“冯爷,我们就不绕弯子了,您开的条件我们可以答应,明天就行动......不过我事先提醒您,这曼哈顿地下并没有想象中的太平,会遇到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到时万一......”
冯老头一听事情成了,立时笑得合不拢嘴:“你们放心,别看我一把年纪了,体力并不比年轻人差。再说了,想发财,哪有不冒风险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