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大鳄鱼有独木舟大小,全身白得像一尊雪雕,两只乒乓球大小的眼睛正闪着红光。看到它的第一眼时,廖悦脑海中蹦出一个念头,眼前是一条白化鳄鱼。
白化鳄鱼十分稀有,它们因为患上了罕见的白化病,全身呈现一种病态的灰白色,一般身体都比较虚弱,通常很难存活。据说目前全世界仅有的白化鳄鱼加起来,都不足百条。
可是眼前这家伙异常凶猛,它张着大嘴,露出尖锐的獠牙,死死地咬住齐萱的背包,生龙活虎的,根本不像病殃殃的样子。它以为猎物已经得手,开始不停地翻滚着身子,将齐萱整个扯进了水下,溅起了漫天水花。
“这并不是白化鳄鱼,应该叫做是雪龙。”片刻之后,廖悦立即纠正了之前错误的想法,看到水面上翻腾不止,担心齐萱有事,猛得扑了过去。
廖悦从一些纪录片中了解到,在一些地下暗河密布的洞穴深处,生存着一种罕见的鳄鱼,它们长期生活在黑暗环境中,经过繁衍进化,通体呈现雪白之色,学名叫做雪龙。
这种鳄鱼眼睛几乎退化,但是嗅觉和听觉异常敏锐,攻击性很强,在黑暗的水域中,是霸主一样的存在。
廖悦知道,鳄鱼的双颚不像其他动物那样,具有咀嚼功能,它们一旦咬住猎物后,就会依靠身体的翻转之力,将猎物撕碎。它们的咬合力十分惊人,被咬住的猎物很难挣脱,齐萱要是没有背包保护,估计刚才那一下已经致命。
刚才一阵折腾,大鳄鱼已经将她的背包整个搅碎,包里的装备稀里哗啦地散落水里。它似乎意识到自己扑了空,非常的不甘心,甩了甩脑袋,还要张开嘴巴继续发动攻击。而正当这时,廖悦看准了机会,一扑而上,胳膊一用力,死死地抱住了它长长的双颚。
鳄鱼的咬合力虽然强劲,但是张开的力量很弱,一般的成年人,只要胆子够大,死死扣住它的双颚不放,都能轻松制服这些水中霸主,印第安人就是这样徒手与鳄鱼搏斗的。
平时和阿帕奇闲聊时,廖悦经常听到他绘声绘色地讲述其族人与鳄鱼搏斗的故事,说只要掌握技巧,先下手为强,十多岁的小孩子都可以轻易做到,当时听得廖悦一愣一愣的,以为他在开玩笑。
但是廖悦十分清楚,鳄鱼在水中的行动十分迅捷,一旦让它找到机会,一秒钟之内,就能闪电般的发动袭击,那他和齐萱二人就十分凶险了。
“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愿阿帕奇当时不是在开玩笑。”廖悦紧咬牙关,心一横,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果然,那大鳄鱼被死死钳制住了,嘴巴张不开,失去了强有力的武器,但是它十分不甘心,又使出了另一个绝招,开始拼命地翻滚着身子。
那家伙力气极大,乱翻乱甩之间,廖悦险些脱手,他大吼了一声,身子一侧,直接骑到了大鳄鱼的背上。
廖悦双腿死死夹住它的腹部,胳膊紧锁着它的双颚,任由它疯狂地在水中翻腾。接下来,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好像掉进了滚筒洗衣机里,被顺时针甩了十几个来回,又逆时针甩了回去,感觉内脏都要被甩了出去。他根本不敢松手,咬着牙硬挺着,那家伙背上皮糙肉厚的,一触碰到他的身体,突起的鳞甲就陷进他的肉里,扎得他浑身难受。
廖悦感觉自己像是神话传说中的哪吒,在降服凶猛的恶龙一样。他一刻也不敢松懈,心说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他就不信,这条大鳄鱼能无休止地折腾下去。
这时,齐萱从水中摸爬着探出头来,脸上还惊慌未定,但看到眼前一幕,很快就镇定下来。她也不是一般的柔弱女子,很快认清了形势,知道事关生死,也扑了上来帮忙。
“我手里有军刀,快。”廖悦冲着她大喊,可是才说了一句,又被大鳄鱼拖进了水中,鼻子里猛地呛进了一股浊水。
齐萱赶了过来,接过廖悦手中的军刀,毫不犹豫地拔了出来,对着鳄鱼脑袋就是一阵乱劈乱刺,廖悦看到她通红着双眼,像疯了一样,有几次差点失手砍到自己身上。
可是鳄鱼背上的鳞甲坚韧异常,军刀都刺不进去,只蹦掉了一些表皮。在罗马时代,埃及军队中就出现了鳄皮盔甲,足以说明其防御能力非同一般。
“没用的,它的弱点在鼻子,眼睛还有腹部。”廖悦想起阿帕奇的描述,大声提醒她道。
齐萱一下子明白过来,看准时机,一刀扎进了鳄鱼的眼睛,顿时鲜血四溅,一股腥臭扑鼻而来。那鳄鱼拼命挣扎着,反抗得越剧烈,廖悦拼着全部一丝力量,死死将它扣住。
这种大白鳄,虽然眼睛视力已经退化,作用不大,但是那里毕竟神经密集,受到重创后,行动就迟钝,身体会迅速虚弱下来。
齐萱毫不客气,瞧准机会,又刺瞎了鳄鱼的另一只眼睛,又朝它的鼻子和腹部不知刺了多少下,他们身边的水域都被鲜血染红了。
过了一会,廖悦感觉大鳄鱼渐渐失去了反抗力,他不敢大意,还是死死扣住它的双颚,直到完全确认鳄鱼已经死去,才缓缓松开了双臂,这才感觉骨头好像散了架一样,全身虚弱无力,险些站立不稳,一头栽进水里。
那鳄鱼肚皮朝天,漂浮在水面上,一动也不动了,血水正不停地往外渗出。
看着随着水流逐渐漂走的鳄鱼尸体,两人还心有余悸,有些不敢相信这家伙的体型如此庞大,足有三四米长。如果齐萱不是有背包掩护,如果廖悦没有果决地做出判断,他们两个的下场,可能完全就不一样了。
“这里怎么会出现鳄鱼呢?”齐萱疑惑地看向廖悦,冲洗着脸上和身上的血迹。她的背包已经不知所踪,装备全散落在潭底,被水流冲到下游某处去了,要打捞上来已经不可能了。
廖悦也用水洗了把脸,对她说道:“曼哈顿一直流传着下水道鳄鱼的传说,起源好像是,有人不小心将几只宠物鳄鱼冲进了马桶之中,结果那些鳄鱼在下水道深处繁衍了下来......也有人说,是某些屠宰场的员工为了处理不合格的牲畜,暗中饲养了一批鳄鱼,后来有一群小孩子在哈德逊河边玩耍时,遭到了袭击......”
在曼哈顿一些老街和艺术广场上,经常能看到鳄鱼从下水井爬出来,袭击路人的艺术雕像,形象十分逼真。廖悦一直认为,那不过是一种艺术夸张的手法,美国人都富有冒险精神,生活太过安逸了,总想折腾出一些惊奇的玩意,寻求一下刺激。
而这座城市复杂的下水道系统,还有生活在其中的未知生物,自然成了他们创作的理想题材。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廖悦绝对不会相信这一事实。因为他知道鳄鱼是冷血动物,需要通过晒太阳来调节体温,而下水道暗无天日,水温偏低,根本不适合它们生存,除非,它们经过漫长岁月的进化,发生了某种变异......而且廖悦还想到,食物来源也是一个问题,不过看那条雪龙膘肥体壮的,显然伙食相当不错,难道真的有人暗中饲养不成?
白鳄鱼的皮革相当珍贵,经常用来制作女士皮包,象征着一种时尚与尊贵,一些高端的奢侈品牌中,一个白鳄鱼皮包,就能拍出几十万美元的高价。在如此巨大利益的驱使下,出现一些不法商人和隐秘产业,也是无可厚非的。
想到这里,廖悦不禁眉头一皱,警惕地看向四周,然后对齐萱低声说道:“我们还是尽快离开此处,我总觉得,这里或许不止一条大家伙,鳄鱼是群居动物,领地意识很强,它们绝对不会放过进入自己地盘的活物。”
刚才他们与雪龙搏斗时,引发的动静不小,而且,如今周围血腥遍布,那些鳄鱼的听觉和嗅觉都异常灵敏,说不定已经暗中蠢蠢欲动了,那么他们此刻的处境,显然不容乐观。
齐萱唰的脸一下子白了,对他点了点头,廖悦将齐萱手中的军刀拿了过来,紧紧握在手心里。两人都不作声了,小心翼翼地向前方行进。
他们在水中前行了数十米,水潭逐渐变浅,眼看快要上岸了,就在他们准备舒了一口气的时候,猛地觉察到了一些不对劲,不约而同地转头一看。
只见不远处,另一个方向的岸边,白蒙蒙的水雾之中,几十个暗红的光点闪烁不止,好像夜间泊船上的渔灯一样,在这片安静得可怕的水域之中,犹如一簇簇来自幽冥的鬼火,显得格外的诡异。
廖悦拿起手电往那里一照,他和齐萱两人顿时就是一呆,只见岸上干燥的地方,横七竖八匍匐着几十条体型大小不一的雪龙,像假的玩具一样一动也不动。它们的头顶和身边,密密麻麻全是蒸汽管道,一团团蒸汽不时地冒出。
它们贪婪地享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蒸汽,好像在蒸桑拿浴一样,那些像鬼火一样忽明忽暗的渔灯,就是它们血红的眼睛。
廖悦瞬间明白了,原来这些冷血的爬行动物,在没有阳光的下水道里,竟然依靠着蒸汽的热量来维持着体温。
廖悦感觉双腿有些发软,他们拼尽全力,好不容易才制服了一条雪龙,没想到又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万一被它们群起袭击的话,那他二人真的是尸骨无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