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的选择虽然残忍,但却是最合理的。
沈阳已经被攻陷。
他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再说这都到永平了,事实上他都不是前锋,前锋估计已经到丰润,包括向遵化,向开平等方向都是多路追击的清军,这时候连天津巡抚原毓宗也已经再次倒戈,可以说形势一片大好。如果他回师救援,光把各部召集起来就得五天,再回到三岔河又得半个月,那时候杨丰如果中途不再攻陷别的城市,估计都能走到旅顺了。
然后他再南下追击?
他手下这七八万清军连续行军作战一个多月,人困马乏,再去追击杨丰?
想累垮吗?
更何况他一旦撤军,就眼前这些剃发的家伙,会毫不犹豫地停下,然后把地上的头发再粘头皮上。
这是必然。
他们这么爽快的根本原因,就是确信我大清入主京城已经是必然,别管其他地方如何,冀东这块已经是我大清的了,所以要他们剃发易服就毫不犹豫地剃发易服,抛弃尊严换来从龙进京,这种事情越早投降越好,跪的姿势越谦卑越好,喜迎新主的欢呼声越大越好。
这是他们对我大清的信赖。
一旦撤军……
信赖瞬间崩塌。
失去的已经无法挽回,但前面更多的女人,更多的土地,更多的财富都已经向他敞开大门,现在为了已经无法挽回的舍弃即将到手的,他要是这么蠢就不会走到今天了。
继续向前!
为了我大清逆天改命的明天。
当然,杨丰对此很不满。
他是快要走到盖州时候,才确信多尔衮不会回来了。
“渣男!”
他愤然说道。
然后他还看着车顶的大玉儿姐姐。
后者就像尤老板一样,憔悴地高踞顶棚,用悲伤的目光看着北方,不过以她的头脑应该不是在等多尔衮,她应该知道多尔衮是不可能回来的,所以单纯只是对故土的眷恋。毕竟她也知道自己这一去,恐怕这辈子都别想再回到科尔沁草原了,她正在像一头即将被抓进水族馆的海豚,悲伤地看着永远回不去的大海般,看着北方无垠大地。
“他怎么能这样呢,连心爱的女人死活都不管了?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要了?渣男,无耻的渣男,我算是看错他了。”
杨丰继续愤愤不平着。
当然,主要是这让他没法继续在辽东逗留,必须以最快速度返回,这样他也就没法再玩更多花样,他在辽阳可是逼着城内交出了五十多口,都是当年献城投降的辽阳世家大族成员,然后统统在城外烧了。不仅如此,还榨出大量牲畜和粮食,这個也很无耻的家伙,为了气城内的人,甚至把那些粮食堆在城外然后点了个巨大的火炬。毕竟他其实根本不缺粮食,他在沈阳城带走了足够路上吃的,在辽阳要粮食纯粹就是为了给城内减粮。他其实也没法把这些粮食带走,毕竟他就那些船,能把已经增加到三倍的人和大量马匹耕牛带回去都很困难,实际上计划中这些耕牛都得宰杀一部分。
而且就算这样,恐怕那些水师船也得分两三次才能完成运输。
所以按照计划,到旅顺后,黄蜚至少还得坚守一个月。
甚至更久。
海运这种事情没准的。
遇上风向不对候风半个月都是很正常。
“我大清男人都是真正勇士,骑着马杀你们才是他们要干的,又怎会为了些女人而留恋!”
大玉儿姐姐依然嘴硬。
“女人只会影响他们拔刀的速度是吧?你就说你有没有过幻想,在自己性命攸关时候,你的男人能骑着马带着刀回来杀死敌人,救你于危难中吧?你对着佛祖说,说自己被抓时候,没有幻想过多尔衮从天而降,你在车顶吹着寒风时候,没幻想过他突然出现,给你披上件皮袄,带着你杀出去,你被那几个士兵骚扰时候,有没有想过他突然出现把他们碎尸万段!要对着佛祖说,要摸着自己良心说,还有她们,她们这些被我们抓住的女人,有没有过她们的男人,那些八旗士兵们突然回来,把这些一路上欺辱她们的家伙统统砍杀!”
杨丰指着周围那些被押着走过的女人们说道。
其中还有格格呢!
当然,格格其实很多的。
只不过她们现在和过去那些被押着北上的大明富家千金们一样,也哭泣中带着满身的疲惫和伤痕,踉踉跄跄向前走着。
前者向北她们向南。
大玉儿姐姐……
她愤然闭嘴了。
“没话说了吧?其实你们也幻想着他们会回来救你们,但可惜你们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是随时可以抛弃的一件用品,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速度啊。现在他们有了更好的,当然不会再管你们的死活,他们前面有关内的花花世界,有着无尽的女人,土地,财富在等待他们,为你们舍弃这些,那才是傻了呢!,
这就是现实啊!”
杨都堂感慨着。
紧接着他向大玉儿姐姐招了招手……
“下来,下来,你也该和她们一样走路了。”
他说道。
他的推土机走到头了。
这东西本来就不是自己长距离行驶的,不过他这台明显就是专门在野外搞大工程的,所以相对粗犷些,正常那些民用普通推土机,这时候早就坏在半路了。这种行驶对履带的磨损可是严重,从过来到现在,已经行驶两百多公里,油箱也快见底,履带也已经快到维修了,为了避免坏在半路,所以只能抛弃了。
当然,坏在半路也无所谓,无非就是一把火烧掉上面能烧的。
至于我大清得到残骸后……
怎么,他们难道还能因此研究出柴油机来?
他们连拆都拆不了。
别看上面那些螺栓之类,没有专用工具,真的想拆都是艰巨工程。
大玉儿姐姐和福临,被上面的士兵放下来,包括她侄女也放下,然后杨丰开着巨型推土机,直接驶往海岸依然冰封的滩涂,很快这个几十吨重的庞然大物就压碎冰层陷入淤泥。他用尽最后一点油料在淤泥和海冰里挣扎向前,越拱越深,很快履带就完全没淤泥淹没,当最后一滴油耗尽时候,这台攻陷我大清都城的推土机就已经恍如深陷西伯利亚泥沼般。杨丰打开车门点了把火,把里面该烧的都烧了,包括车上那些曾经载着我大清两宫太后和皇帝南狩的乱七八糟,一起化做泥沼中熊熊燃烧的火炬。
而他直接踏着海冰就回去了。
不出一个月,这片滩涂就会解冻的,然后它会被海水淹没。
接下来的海浪不断冲刷,最终会让它继续深陷的。
当然,这都不重要了。
这就是个用品,用完就扔了。
“走吧!”
杨丰最后看了一眼海冰里面的推土机,然后推了一把大玉儿姐姐说道。
后者抱着我大清皇帝,跟着那些格格们一起踉踉跄跄走着。
青石关。
“是什么给了他们勇气,觉着可以尝试迎战我?”
杨丰关城上的士兵。
让他意外的是,盖州清军居然选择在这里阻击他。
“大概是看都堂没了神兽,觉着自己可以一战了。”
唐世荣笑着说道。
不过盖州守军选择阻击,的确就是看到他把神兽沉海,而且青石关也算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带着后面三万多人和上万的马匹和耕牛,除了走这里也没别的路,只要能阻挡住他,那么多尔衮回师还能夺回他抢走的这些。
所以其实根本原因,还是这里的守军不知道多尔衮根本就不会回来。
“都堂,这是从南边逃过来的,原本是山东人。”
紧接着黄蜚带着几个明显是阿哈尼堪的过来。
后者赶紧给杨丰跪下。
他们是清军第一次进山东时候从济南掳到辽东,得知王师来了,就想办法逃出来,他们给杨丰带来一个应该不算坏的消息。青石关守军并不只是盖州一地的,包括东边的岫岩,南边熊岳城甚至再往南的金复等州留守的八旗也都在,他们拼凑了两千多人。这些本来就是之前奉命调过来,准备北上增援辽沈的,只不过沈阳被攻陷太快,他们才刚到盖州而已。
所以只要这一战结束,再向前基本上就不可能有任何抵抗了。
那就简单了。
“玛的,一个破关城还想拦住我,跟我上!”
杨丰无语地拎起他的盾牌,然后又顺手拎起根撬棍……
推土机上当然必备撬棍。
他腰上还别着活头呢!
他俨然斯巴达人一样,一手盾牌一手撬棍,直接冲向前面的青石关,而他周围的士兵们也纷纷清醒,包括那些阿哈尼堪里面挑选出的青壮士兵,所有人这一刻都被杨都堂的悍勇带动,跟随着他直冲向前。这一幕让城墙上的清军都看呆了,一个个手中弓箭举起,因为位置并不重要,他们甚至连红夷大炮都没有,最多也就是有几杆鸟铳和佛郎机。那些佛郎机的孱弱霰弹首先打出,虽然收获几个战果,但在数以万计向前的士兵中毫无意义,对杨丰更是没有任何用处。
紧接着是箭。
那些士兵和杨丰一样,用盾牌挡住脸。
不过他们还是在清军的重箭中不断倒下。
但剩下的依然毫不退缩。
因为他们最前面,穿着巡抚红袍的杨都堂依然在勇往直前,这种巡抚带头冲锋的场面还是很刺激,而杨都堂在头顶落下的箭雨中,转眼就如同刺猬,但他也到了青石关城下。这座并不大的关城无论规模还是高度,对他来说都有些过于简单了,因为城墙其实是石头的,而且年久失修,上面有几处塌落的。狂奔而至的他直接纵身跃起,脚上现代登山靴踩着两米高处凹陷,紧接着再次腾空而起,然后撬棍前端钩住女墙同时踩着另一处凹陷,整个人再次向上跃起……
城墙上几支长矛直刺。
他手中盾牌飞出,瞬间把一名清军脑袋打飞了。
而就在同时,他也揽住了三支刺在自己身上的长矛,借着上面清军回夺的力量直接翻过女墙,紧接着手中撬棍砸落,在清军的混乱中,他以极快速度不断狂砸,撬棍落下脑浆迸射。
而他后面舍生忘死的士兵们也跟着冲到,紧接着都不用梯子,一根根带钩子的绳索抛上,话说他手下可是水师士兵,哪怕再烂这种跳帮战术也是最熟悉的。靠着杨丰一个人在城墙上把清军打的乱作一团,这些士兵以极快速度爬上城墙,然后加入到了战斗的行列。清军也被打懵了,这些都是辽南各地拼凑的老弱,他们从没与杨丰交手,被杨丰这种怪物一个人打上城墙,已经都很崩溃了,现在连明军普通士兵也这么凶悍是什么鬼啊?
这是明军吗?
明军要都这样我大清早亡了……
当然,更准确说明军要都这样,我大清都不可能建立。
但混乱的战斗中,后面越来越多的明军冲上城墙,甚至那些阿哈尼堪们也开始登城,他们的确不会爬绳子,但这青石关城本来也不高,下面搭人梯都能攀着石缝爬上。
关键在于人多。
这些根本无视了清军的箭,都像疯了一样的家伙,用最简单的蚁附攻城硬生生爬上青石关,然后加入到对清军的围殴。
而杨丰已经捡回他的盾牌,一手盾牌一手都砸弯了的撬棍,顶着身上密密麻麻插着的箭,在清军里面疯狂的杀戮着,俨然一个狂化的刺猬怪。当关门被打开后,外面更多士兵蜂拥而入,此时清军也毫无悬念地崩溃,毕竟他们真的扛不住这些疯子。坚守青石关的意义,只是把杨丰堵住,等着多尔衮回来,抢回那些女人和财物,尤其是他们的皇帝和太后,但现在明显是守不住的。
那……
那就没必要拼命了。
毕竟像那些岫岩过来的,杨丰就算过去也威胁不到他们。
“杀,打开盖州,敢阻挡咱们,就让他们知道什么是代价!”
杨丰勾着一个清军,在后者的挣扎中吼道。
紧接着他把这家伙甩出去。
后者惨叫着飞出,正好砸在外面一根折断的树杈上,就像当初被杨丰穿在歪脖树上的王德化一样,也穿在上面惨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