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丰在高邮原形毕露,不但把王永吉三族该斩的全斩首示众,而且公然把王家蝶园占为己有,传说在里面丧心病狂地彻夜玩弄王家女眷……
无耻!
简直无耻至极。
然后南京勋贵们就更加恐慌了。
毕竟他们的三族更多吗,园子更多,美艳的姬妾也更多。
魏国公不顾年迈的身体,亲自跑到滁州,送给黄得功十万两银子。
虽然他也知道黄得功肯定打不过杨丰。
哪怕杨丰只是三千骑兵南下,但那也是三千在正面野战中,敢直冲清军主力并斩首上千的,黄得功部下战斗力的确相对较高,毕竟那也是崇祯当年勇卫营的底子,但问题是他手下真正能打的精锐肯定没有三千啊!三千这种级别的骑兵那得是吴家家丁这种级别的,黄得功肯定没有吴三桂的实力,甚至他部下员额也才仅仅三万。
他也就是个刘泽清级别的。
手中有个千把精锐,万把能打仗的普通官军,再加上几万纸面官军或者突击抓壮丁的临时工。
我大明官军都这样。
他如果倾尽全力拼命的话,倒是也能与杨丰一战,但很显然魏国公拿着十万两银子过去,也没准备让他拼尽全力,不得不说魏国公还是带的少了点,更重要的是如果真打起来,那杨丰就不仅仅是三千骑兵了。他身后还有号称十几万刚刚战胜了建虏的精锐,就算还得维持鲁北防线的留守,抽個一两万南下还是没什么压力的,毕竟他那个明显部曲化的模式,让他可以快速扩充军队。
而且山东士绅也支持他,毕竟大家都知道,他要三百万是还借款的。
这三百万不是他的。
是人家的。
他如果真调来两万刚刚战胜了建虏的精锐,那别说黄得功,就是高杰也加入拒杨也没用。
四镇合力还差不多。
但事实上四镇不可能合力,高杰会毫不犹豫地倒戈,然后跟着杨丰为虎作伥一起抢钱抢女人,这个老反贼最喜欢干这个了,就在杨丰在高邮抢钱抢女人的同一天,高杰也因为扬州盐商不肯给五十万,也把几个主要盐商如郑家,汪家等抓进大营面谈。
汪家就是原本历史上拿三十万收买多铎的。
至于他们在高杰的大营里遭遇了什么这个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反正第二天银子就火速凑齐。
而且凑了七十万。
顺便还给高杰送了八个重金培养的佳丽。
不得不说随着天子西狩,建虏入关,大明朝很多人都原形毕露,不再用伪装来掩盖自己的本性。
至于黄得功的答复,应该还是给了魏国公些安慰,总之回到南京后,魏国公明显也开始强颜欢笑了,但也就在同一天,湖广巡抚何腾蛟五百里加急向南京告警,宁南伯左良玉率领三万大军在武昌登船顺流直下。而他打出的旗号,居然是得到前礼部尚书钱谦益私信,后者称南京有人勾结建虏,谋危社稷,所以忠心耿耿的宁南伯当然不能坐视……
钱谦益啊。
天下闻名的贤德君子,东林群贤之首,众正盈朝的典范。
他说有人谋危社稷那就一定是的,都用不着调查,宁南伯这种忠臣不会怀疑同样的忠臣。
而武昌到南京就算五百里加急也得三天,实际上这份急报送到史可法手中的时候,左良玉的水师已经冲过了湖口,驻守九江的总督江西湖广军务袁继咸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根本没来得及阻挡。而史可法则以他标准做法,召集大臣会议并向马士英等人发去急报,但他的会议也和标准情况一样没有结果,倒是他私人寻找钱谦益询问密信问题。
但问题是他没找到。
水太凉已经离开南京返回苏州,但又没回到苏州,至于中途去哪里,这个当然没人知道。
他朋友那么多,谁知道一时兴起去找哪个了。
最终史可法和南京衮衮诸公们用了两天时间,也没对这件事商议出个结果,而这时候左良玉都已经快要到芜湖了。
这就是为什么控制武昌的势力往往会成为南京头顶高悬的刀……
太快了。
不会给你反应的时间。
甚至都不会给你拦截的余地。
古代长江是纯粹自然水道,除了少数几个咽喉,其他都是浩荡大江,在没有现代火炮的时代,就是装上红夷大炮,也不会对长江上顺流直下的船队构成实质的威胁。一支顺流直下的舰队,从武昌到南京如果一路不出意外,也就是几天的时间,而以古代的效率,这点时间连有效的应对都不可能完成,更何况还是南京衮衮诸公们这种扯皮习惯了的。
瓜洲。
“好戏终于开始了。”
杨丰坐在交椅上,欣赏着长江风光,满意地说道。
左良玉到南京了。
史可法和南京的衮衮诸公们,一直到他都过大胜关了,也没研究出应对之策。
当然,他都到大胜关了,也没有必要再研究了,史可法匆忙派出提督操江武臣诚意伯刘孔昭,率领水师到大胜关迎接,但后者还没上船,左良玉就已经到达龙江关,刘孔昭只好在龙江关迎接宁南伯。但左良玉一下船,就命令其部下占据南京各门,至于理由当然是为了保护南都的安全,毕竟钱谦益都说了,南都有人勾结建虏谋危社稷,这种时候必须控制各门。
不能给这些逆贼机会。
三万如狼似虎的左部士兵迅速冲向南京各城门并强行接管。
而期间南京衮衮诸公们束手无策,唯一能做的就是解释,告诉宁南伯,这南都没有逆党。
但没用。
宁南伯表示他是收到钱谦益的密信,除非这时候能把钱谦益叫来,告诉他南都没有逆党,否则他就宁可信其有。
事关大明社稷,不能有任何闪失。
而史可法当然也不可能找到钱谦益。
实际上这时候大家都已经明白,这就是钱谦益和左良玉合伙的,后者肯定写了这封密信,至于以后承认不承认,那得看局势的变化。而左良玉早就准备好了来占据南都,只不过需要江南士绅默许,他是个聪明人,他没想过自己一个军阀能单凭手下军队控制南都,必须得到江南士绅的默许才行。
水太凉的密信就相当于这份默许。
虽然水太凉只能代表他自己,但以他东林党首领的身份,如果说这时候一盘散沙般的江南士绅里面,能找出一个勉强可以算都能接受的代言人,还真就非他莫属了。
当然,关键就在于左良玉占据南都,对江南士绅没有什么影响,他虽然是个军阀,但终究也只是个军阀。
祸乱江南?
别逗了。
他算个屁啊!
无非求财而已,手下也都是些有奶就是娘的,这样的人成不了气候。
倒是杨丰才是真正值得警惕的,这家伙是有基本盘的,有部曲,有实际上的领地,有一省士绅豪强支持。
左良玉充其量是个流寇,他才是坐寇。
“少保,高杰求见。”
一名扈从向杨丰禀报。
此刻杨少保正在瓜洲城著名的大观楼上。
此前他路过时候没有进扬州,高杰也关了扬州各门,只是派人送出五万两银子和大批酒肉,另外再加上四个佳丽为杨少保洗尘。
但他以接到南京命令,不准放杨少保进城为借口关门据守。
杨丰也没纠缠,直接过扬州然后到瓜洲,并在瓜洲于家花园住下……
不得不说这一带园林无数,随随便便哪个城市,都少不了几座美轮美奂的私家园林,据说高杰已经在郑家忍气吞声中,强行住进了郑家的影园,既然他这种货色都能占据影园,杨少保在瓜洲住于家且园也很合理吧?然后他的三千铁骑占据瓜洲,公然开始勒索商旅,堪称雁过拔毛,无论谁过瓜洲,都得先经过这群强盗盘剥。
抽分。
我大明祖传抽分。
运粮食,运布匹,运药材……
统统抽分。
然后抽出的部分装上跟着的自己手下商船运往淮安。
“少保,末将见过少保!”
紧接着高杰仿佛阳光老男人般,一脸纯真开朗的笑容,快步走到杨丰面前很懂事的行礼。
他现在身份是左都督,扬州总兵,原本应该隶属凤阳总督,但马士英并不受南京群贤欢迎,只是他掌握凤阳兵权,而且手下还拉拢了刘良佐,所以也没敢动他,但设立扬州总兵时候,却把这个总兵置于漕运总督节制。当然,谁都明白这个节制就是个意思而已,南都群贤对这些军头也很无奈,至少目前情况下他们只能哄着这些家伙,毕竟目前局势下必须有足够武力,大明已经走向分崩离析的乱世纷争,没有点武力只是任人鱼肉。
比如杨丰,李自成就经常勒索他们。
而多尔衮虽然在暗中和他们交往,但事实上史可法等人还不至于蠢到相信多尔衮。
只是多尔衮和他们中间隔着杨丰而已。
一旦杨丰倒下,多尔衮会毫不犹豫的直扑江南。
都明白。
“听说你睡了李自成的女人?”
杨丰端着茶杯坐在那里头也不抬的问道。
高杰原本已经有点不爽,但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精神……
“少保,末将与他女人乃情投意合。”
他很羞涩地说道。
“呃,像西门大官人和金莲一样情投意合?”
杨丰说道。
高杰愕然。
但紧接着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坐,坐,你我兄弟一般,用不着搞那些虚礼。”
杨丰笑着说道。
紧接着扈从搬过一个交椅,按着杨丰所指放到他旁边,但高杰还是很懂事地挪到下手然后半边屁股坐下。
“一起看看这长江风光,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自古至今这浩荡长江上无数战争,无数英雄也罢枭雄也罢,或在此折戟沉沙,亦或在此登上人生之巅,但是非成败终究转头空,惟有流不尽的长江水,想想你我最终也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浪花而已。”
杨丰仿佛一个裹着毛毯的老人般扯淡。
高杰一副我虽然不懂,但我很受启发的样子。
然后……
“少保,您就一直这么看着?”
他试探着问道。
“看着,如此好风光为何不看着?”
杨丰说道。
“但银子可就便宜别人了。
既然您看得起我,我也跟您掏心窝子,我就是个饿殍堆里爬出的,祖祖辈辈都是穷鬼,到我这辈子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是想着荣华富贵,只要让我荣华富贵,我别的不在乎。我手下兄弟也都是这个心思,我们这些人的命都是捡的,就是想活着时候吃好的喝好的玩最好的女人,但活到什么时候并不在乎,就算前一刻趴在女人身上,下一刻被箭射死也不在乎。
所以谁带着我们这样活,我们就听谁的。”
高杰说道。
他是惦记着南京了。
左良玉的突然袭击,让这些老土匪们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身旁还有一座金山等着挖呢。
吴三桂啊。
八百万啊。
左良玉想干什么高杰清楚的很。
大家都是一路货色,将心比心,换成他进了南京会怎样?
但现在左良玉这样做就很让他愤怒了,你这是想吃独食吗?那么大一块肥肉,你居然要吃独食,你这是要犯众怒的。但高杰也很清楚,他的真正实力并不强,他此前跟着孙传庭时候损失不小,现在还跟着他的核心部下跟左良玉是没法比的。
所以他需要找个老大跟着,然后分一杯羹。
而这个老大当然是杨丰。
他没有野心。
他真的就是个很纯粹的人。
纯粹的老土匪。
他就是很纯粹的想抢钱抢女人。
“听说你跟黄得功有些私怨?”
杨丰说道。
“是有些,黄闯子和我不一样,他是真把自己当忠臣的,他觉着自己就是官军,出身正派,靠着拼杀得来前程,不屑于跟我这种尿一个壶里,此前我想进扬州,扬州盐商们阻拦,他听朝廷命令威胁我,后来您要南下,朝廷害怕,才逼着扬州盐商们同意我进扬州,他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高杰说道。
“都是同殿称臣,有什么解不开的,一起喝喝酒,都是兄弟。”
杨丰说道。
高杰笑了。
“少保,您要把他请来,我可以给他敬杯酒。”
他笑容深邃的说道。
“行。”
杨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