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振武闻言,神情稍缓,轻叹一声,道:
“陈堂主,我对你的信任从未减弱过半分,你能献出一流功法,绝不是自私自利之人。但帮中人心繁杂,众口难调,我也只能顺势而为,难以独断。”
“今日戚堂主找到我府上,说你一个月就要去了三瓶精元丹,神农堂的生意都受到了影响,颇有怨言,我费了好一阵功夫,才把他安抚下来……”
罗振武边说边注意陈渊的脸色,看到他面色微变,心中一定,笑道:
“但我跟他说了,陈堂主一身神力,异于常人,丹药消耗快一些,也属正常,而且陈堂主一心为帮中考虑,苦练武艺,也是为了能更好地为帮中效力。”
“最近三江帮屡有挑衅之举,此次更是屠灭了一个作坊,帮中人心惶惶,若是你能为死难兄弟报仇雪恨,不仅戚堂主再无怨言,以后你接掌执法堂堂主的位置,也是顺理成章。”
陈渊惊讶道:
“执法堂堂主?”
罗振武笑道:
“没错,陈堂主年纪轻轻,难道一辈子窝在府中练武,闭门不出吗?伏虎帮年轻一辈中,再没有比你更出色之人,别说执法堂堂主,若是你能突破化劲,这帮主之位,也非你莫属!”
陈渊目光一闪,随即笑道:
“多谢帮主赏识,但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要能好好练武,就心满意足了。”
罗振武一愣,然后说道:
“陈堂主淡泊名利,专心武道,难怪进境如此之快。既然你对执法堂堂主的位置不感兴趣,那我向你保证,只要你出手这一次,以后就不用操心这些俗务了,如何?”
陈渊笑道:
“多谢帮主体谅,不知这次要对三江帮哪一个堂口下手?请帮主示下。”
罗振武皱眉道:
“我还没有想好,陈堂主有什么想法吗?”
陈渊淡淡道:
“戚堂主说,神农堂的生意受到了影响,我从他那里要来这么多瓶精元丹,也不能不有所表示,就把济世堂灭了吧,也算是我给戚堂主赔罪了。”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话中内容却是骇人听闻,似乎忘了自己刚才还以实力低微为由,推辞不去。
罗振武也是见过世面的,但乍闻此言,也是瞳孔一缩,道:
“陈堂主言重了,我曾说过,由神农堂供给你练武所需的丹药,只要我在帮主之位上坐一天,这个承诺就不会失效,何来赔罪一说?”
陈渊说道:
“话虽如此,但我每月的丹药用度确实多了些,给戚堂主添了不少麻烦。灭了济世堂,既能为甲三号作坊的兄弟报仇雪恨,也能为神农堂清除最大的竞争对手,何乐而不为?”
罗振武皱眉道:
“济世堂堂主杨怀展是积年的罡劲武者,在罡劲巅峰徘徊十几年,武功高强,陈堂主可有把握?”
陈渊微微一笑,道:
“帮主都说了,我一身神力,力敌妖虎,若是连一个杨怀展都拿不下,那我服下的这些精元丹,岂不是都浪费了?”
罗振武笑道:
“是我多虑了,那我就等着陈堂主的好消息,若是能灭了济世堂,别说三瓶精元丹,就是四瓶、五瓶、六瓶,戚堂主也会双手奉上,不会再有任何怨言!”
说罢,他告辞离开,陈渊起身相送。
罗振武边走边说道:
“我这就去安排人手,陈堂主打算何时动手?”
“宜早不宜迟,今晚就动手。”
“好!三江帮绝对想不到,咱们刚收到甲三号作坊的消息,就出手还击,目标还是在郡城之内,定然没有防备。”
“官府那边……”
“你放心,我已经打点好了,绝不会有官差阻挠。”
“帮主考虑周详,天时人和俱在,区区杨怀展,何足道哉!”
……
陈渊一直把罗振武送出府,望着他和随从离去的身影,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去。
他本不想掺和到伏虎帮和三江帮的斗争中,但罗振武已经把话说到了那个份上,他只能答应下来。
而且戚堂主对他每月用去三瓶精元丹,怨气不小,为了以后再有丹药可用,他必须出手一次。
按理来说,六阳功足以作为一个帮派的镇派绝学,有市无价,卖出几万两银子也只是等闲,陈渊每月不过服用三瓶精元丹,并不算多。
但六阳功是伏虎帮的镇帮绝学,丹药却是神农堂来出,戚堂主自然不会心甘情愿。
既然如此,他就灭了济世堂,给戚堂主一个交代。
而且伏虎帮和三江帮斗得越来越厉害,他若是灭掉三江帮一个堂口,立下大功,罗振武肯定不能让他再出手。
到时候,他就可以专心练武,不用担心介入两帮纷争。
等修炼到化劲巅峰,将体内真气转化为法力,区区伏虎帮,也就不在陈渊眼中了。
……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崇信坊今夜宵禁,伏虎帮帮众不得随意走动,坊间有护卫巡逻。
百兵堂堂口灯火通明,后院校场上,聚集了上百名身穿黑色劲装,手提兵刃的武者。
为首之人正是陈渊,在他面前,魏无定和另外两名内劲执事束手而立。
陈渊随意扫了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了罗海、于振川、赖忠等一众熟悉的面孔。
这次行动,罗振武给他准备了三名内劲执事、八名炼髓统领、三十名炼骨武者、六十名炼皮武者。
人数看似不少,但他们的目标是三江帮的一个堂口,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不过考虑到这次是偷袭,还是在繁华的东街上,平日鲜少有人闹事,济世堂的防备应该不大,所以陈渊并没有再索要人手。
他抬头望去,一片厚厚的乌云飘过,挡住本就不甚明亮的月光,天色漆黑如墨。
“动身!”
陈渊戴上蒙面黑巾,众人紧随其后,跟着他走出校场,另有几人拉着两辆大车,从小门溜出崇信坊,往东街而去。
他们没打算隐瞒身份,玉州江湖上,敢对三江帮动手的,只有伏虎帮,瞒也瞒不住。
黑巾蒙面只是为了批上一张皮,给官府留下遮掩的余地。
谁都知道这张皮下藏着什么,但没有这张皮,就是和三江帮彻底撕破脸,逼着他们和伏虎帮决战。
一行人沿着偏僻街巷,一路来到东街。
即使是深夜时分,东街上依旧有行人往来,那几座青楼更是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好在济世堂距离青楼很远,伏虎帮没有惊动那些寻欢作乐之人。
陈渊看了一眼魏无定,后者会意,转头一挥手,十几名武者散开,将沿途遇到的路人,全都打晕在地。
这些人都是百兵堂的精锐,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弄出一点动静。
济世堂占地广阔,打通在一处,内里分成七八个院落,房屋数十间,有三个后门,以供出入,还有一个庞大的药仓。
魏无定看向陈渊,陈渊点了点头。
魏无定立刻转身做了几个手势,众人分成三拨,十名炼皮武者在正门之外留守,二十名炼皮武者四下巡视,其他人陆续翻墙进入济世堂后院。
先是八名炼髓武者进去探路,然后是陈渊和三名内劲执事,最后是炼骨、炼皮境的帮众。
也许是因为东街繁华,差役巡视频繁,三江帮并没有在济世堂外安排护卫巡视。
院内的护卫也颇为松懈,被先翻进来的炼髓武者无声无息解决掉。
但三江帮毕竟是十多年的江湖帮派,在院中安排有暗哨,伏虎帮武者刚刚从里面打开后门,一声凄厉的喊叫划破夜空:
“有贼人!杀贼啊!”
行迹已露,陈渊索性不再遮掩,拔出长刀,喝道:
“杀进去,鸡犬不留!”
话音落下,众人冲进一间间房子,见人就砍,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陈渊却是没有动手,他运转掠影步,飞身来到屋顶,眯起双眼,四下扫视。
“何方宵小,敢来济世堂造次!”
忽然,一声暴喝传出,一道人影从一个幽静的小院冲出,手持一柄长剑,舞出道道剑影,接连刺死三人,让杀得兴起的伏虎帮武者,四散退避。
陈渊眼前一亮,脚尖一点,飘然落到人影面前。
人影停下脚步,陈渊定睛看去,这是一名五旬老者,五绺长须飘在胸前,面容清癯,一身素白短衣,手中一柄三尺长剑,脚下一双白袜,未曾着履。
“阁下可是‘夺命书生’杨怀展?”
五旬老者看着蒙面的陈渊,满脸警惕之色,后退两步,摆出一个剑势,喝道:
“你是何人?”
陈渊长刀一摆,刀锋上慢慢浮现三寸刀罡,道:
“杀你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