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依兰深吸一口气，尽可能用一种温柔的语气。

“希希，我们双鱼传媒从来没有过借人的先例，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你。”

“咦？”李诺希倒也没生气，只是疑惑道：“冯怜星和马宗阳不就是借给我们的吗？”

“……”孟依兰当场无语了，那能是一回事吗，这两位就是帮你们拍了一个公益性质的MV，又不是以制作团队的方式来帮你们拍电影。

按照常理来说，这种事情就是甲方拿钱提要求，乙方拿出符合要求的作品。

结果呢……

甲方跟乙方说，我不给你钱了，你把能制作的人外派给我，我给那些员工支付工资。

这就等于是以低廉的员工工资成本来做成原本上千万的单子。

谁傻吗这么签！

孟依兰觉得，如果提出要求的人不是自己的女儿，现在她必定要冷嘲热讽几句，并且永远不会再跟那個人合作。

“妈！”

李诺希娇嗔着撒娇，她使劲摇着孟依兰的胳膊，说道：“你知道的，我们工作室刚刚成立不久，暂时还不具备拍摄电影的实力，只能来跟你借人了，你要是不借给我，那我们电影就拍不成了！”

“你们工作室？”孟依兰眉头微微一抽，心道，你不就是杨帆工作室签约的歌手嘛，不知道的还以为工作室是你开的。

“对啊！对啊！妈，你就借我一个剧组，我保证拍完电影就还给你！”李诺希依旧在撒娇。

“这是随便借的吗……”孟依兰觉得有点头大，可是，提出要求的又是女儿，表面上依旧拒绝，实际上内心则是有了些许的松动。

“妈，就这一次，好不好，我也是第一次想拍电影，工作室那边没有这个能力，我们临时去找人太麻烦了，你帮我们这一次，以后我再也不跟你借人了！”李诺希很用力的保证道。

“这不是一次两次的问题……”孟依兰依旧觉得有点头大，即便他是双鱼传媒的掌门人，对于这种离谱的要求，她也很难跟公司做出交代。

“那是什么问题嘛~”李诺希使劲撒娇。

“哎，行吧，就这一次。”孟依兰实在是拗不过，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选，觉得很可以，随即说道：“以后借人这种事情不能再找我开口了。”

“肯定不说了！”李诺希重重点头。

“这次真的是便宜你们了，哪有这种事情啊，仅仅只用基本工资就把电影给搞定了，连我这个亲妈都没喝到一口汤，哦，不会，是连味都不给我闻！”孟依兰无奈吐槽，她已然意识到，自从女儿跟杨帆认识以后，胳膊肘拐得越来越歪了。

“那个……他们收费贵吗？”李诺希忽然意识到，人借到了，还得给钱，杨帆老师的片子总共就投资1000万，再支付这些费用，手头上就更紧了。

要知道，双鱼传媒是娱乐圈内顶级的影视公司，大电影的投资动辄过亿。

李诺希在这种耳濡目染之下，也觉得拍电影就是这样的成本。

杨帆老师可用资金太少了！

必须得省点钱。

顿时，她在孟依兰诧异的注视下，再次说出了一句棉袄漏风的话。

“妈，要不剧组那边的工资你付了吧，我们工作室的资金实在是紧缺，你就好人做到底吧。”

“你说啥？”孟依兰眉头狠狠再次狠狠一跳，当场大脑宕机，说不出话来。

这种话也就是外行的女儿能说得出来。

换成另外一个人，她怕是要当场破防，直接暴跳如雷了！

这是求人办事？

这是借人？

这尼玛分明就是强盗好吧！

“希希，你不是我女儿，你是我祖宗，要不要我把拍摄的设备也都一并给你送过去？”

“好啊好啊！”李诺希顿时眼睛一亮，说道：“妈，还是你想的周到，我都忘了这事了，莪们工作室也没有拍摄设备，后期剪辑什么的也都很难处理，等等，我想想，我觉得设备不用拿，太折腾了，需要的时候让他们直接在双鱼弄吧。”

“你真是我的小祖宗啊！”孟依兰彻底无奈了，不过，她也想明白了，反正都这样了，索性让女儿开心到底。

不然做一半留一半，没人会感激你做的那一半，只会抱怨你留的那一半，反而会落得一个不好。

“那就这样吧！”

孟依兰拿起办公桌的电话，把助理周婉婉叫了过来，交代道：“把邓大松叫过来。”

“好的。”周婉婉应声离开。

没一会，一位膀大腰圆穿着休闲装的大汉走了进来，他留着络腮胡，头上戴着黑色帽子，看起来不像是拍电影的，更像是修车的。

“孟董，你找我？”邓大松走到办公桌前，能看得出来，他在面对孟依兰的时候是有些紧张的。

“邓导，你带一批人，去拍一部电影……”孟依兰刚刚开口，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孟董，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想拍。”邓大松的态度突然变得坚决起来，“我是不会为双鱼再拍任何一部电影的。”

“这次不是给双鱼拍。”孟依兰深深看了一眼邓大松，她冷傲冰霜般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无奈，道：“你跟着希希去杨帆工作室，按照他们的要求将电影拍完，该给你的钱一分都不会少，拍完这部电影，我答应你，解除你跟双鱼的合约。”

“杨帆工作室？”邓大松愣了一下，作为圈子内的导演，他当然听说过杨帆，心中骤然不解，问道：“那不是个音乐工作室吗？”

“那边要拍电影，没有人，我派你过去，这次无论出品方还是制片方都跟双鱼传媒没有关系，影片上也不会出现任何关于双鱼传媒的logo，这样你没问题吧？”孟依兰淡淡道。

“我，我考虑考虑……”邓大松犹豫道。

“这应该是咱们之间最后一次合作了，认识这么多年，你也别跟我装了，要是不同意你早就说了，能说出考虑就是接受了，解约的事我来搞定，电影那边你好好拍，我就这点要求。”孟依兰女强人气场全开，那种上位者的语气完全不给邓大松任何机会。

“我明白了。”邓大松点点头，在解约的诱惑面前，他只能选择接受，随即说道：“我能问问原因吗？”

“按照孟董你说的，我带领一个团队去杨帆工作室拍电影，这算什么，外包扶贫吗？”

“孟董可不是这样的人！”

“我邓大松不是什么电影都拍，这点孟董你清楚，否则也不会闹到今天这么僵，为了合约我应该会去，但你的答案决定我主观上是否情愿。”

邓大松一句接着一句的说道，他说的话看似洒脱，实则透着强烈的无奈。

这是一种无从选择的选择。

他在用这些话来给自己强行挽尊，不管是说给孟董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他想表达出一种态度——他不是什么电影都拍！

实际呢……

在他并不清楚要去杨帆工作室拍摄什么电影之前，就已经决定答应这个要求，也就是说，这次不管是什么电影，他都要拍了！

没办法。

形势比人强。

难得得到孟董处理合同的承诺。

若是再不抓住了，怕是真要被雪藏到合同到期，中途一部戏都没的拍，连网剧都落不到他的头上。

是的。

邓大松作为圈子里的知名导演，或者说，曾经的知名导演，已经两年无戏可拍了。

这样的状况不出意外还要持续五年！

至于他刚刚进来就表现出拒绝拍摄的想法，完全是在给自己崩那么一点点毫不值钱的面子罢了。

两年前。

双鱼传媒曾经点名这位圈子里的知名导演拍摄一部以搞笑玩烂梗为主的尬雷武侠电影。

这个世界的武侠同样处于刚刚启蒙的阶段，市面上无论是武侠小说还是电影都寥寥无几，观众也少的可怜，实打实的绝对冷门。

拍摄冷门题材电影，邓大松并不介意，甚至他还是一位武侠迷，在看过几部武侠小说之后，偶尔做梦都是在仗剑走天涯，他不愿意拍的是那种玩烂梗的电影。

低俗。

恶俗。

让他感到恶心。

所以，他拒绝了！

原本对于他这样咖位的导演，拒绝一个本子，并不是什么问题，偏偏脾气冲的他还对这个剧本进行了一番诋毁，当着公司里许多人的面将那部武侠电影抨击的一文不值，甚至直言这部电影的编剧就是煞笔。

然而……

让他没想到的是……

这部电影的编剧马博洋正是双鱼传媒董事马伦的儿子。

得知此事的马董找到了邓大松，直接给开出了两个选项。

要么给他儿子道歉，好好拍摄这部电影。

要么再也别拍电影了。

当时，恰逢邓大松最为气盛的时期，遇到这样带有羞辱性质的威胁之后，瞬间气血上涌大脑充血，当场拂袖而去。

电影换了导演。

邓大松在双鱼传媒内也再没拍过电影。

即便他在这个期间内，没有表现出任何服从的迹象，可心里早就后悔了，如果这件事能给他重来的机会，他不仅会好好将电影拍好，还要将马博洋的马屁拍好。

多好的机会啊！

全公司的导演都看出来这是一次陪太子游玩的机会。

双鱼传媒根本不在意这部电影会取得什么样的票房成绩，也不在意拍成什么样子，就是拿出一笔钱哄马博洋开心的。

富二代的兴趣爱好而已。

抓住这样的机会，跟马博洋搞好关系，在双鱼传媒内部绝对是好处多多。

可是……

当时他脾气太冲不懂这些人情世故。

不仅没能抓住机会还趁着那个机会把马董得罪的死死的。

至于那部电影……

最终确实扑街了！

扑得非常惨！

可是拍摄那边电影的导演牧宪童已然是双鱼传媒内部的顶级大导了，这两年时间里吃到了许多优质的资源。

邓大松的合同还有五年，即便在这段时间里，他静下心来去看书去学习，不断地沉淀自己，仍旧耐不住想要拍电影的心。

哪个导演能受得了这样的雪藏！

简直就是在给自己的梦想坐牢！

偏偏在资本的束缚之下，完全被握在鼓掌之中，无法挣脱。

现在有了一个能够挣脱的机会，他哪能放弃，再烂的片也要拍，不然真拖到五年以后，他真的可以告别导演行列了。

两年时间，已经让他磨平了棱角，他得罪了一个马董，不能再得罪一个孟董了。

更何况孟董的话语权远远大过于马董。

“希希想拍。”孟依兰淡淡答道，语气中有明显不想再聊下去的意思，这种话题说出来就连她自己都觉得离谱与无奈，偏偏提出要求的人是她的女儿。

“噢！”邓大松瞬间秒懂，全公司谁不清楚孟董是女儿奴，简直要把自己的女儿宠上天，既然是李诺希要拍电影，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什么题材的电影？”

“不知道。”孟依兰摇头。

邓大松又将视线转移到李诺希的身上，后者回应他的同样是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有没有搞错啊！

不知道怎么拍电影？

不会连剧本都没有吧！

你们这群富二代就不能靠点谱吗！

这一次，邓大松只敢在心里吐槽，绝对不能说出去，不过，在他的心中，已然将李诺希和马博洋画了等号。

都是有钱烧的！

连电影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要拍！

这是正经拍电影的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果然啊！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终归还是要拍一部烂片的。

早知如此，何必拒绝马董呢，硬撑了两年，然后拍下一部烂片。

命运弄人啊！

“杨帆老师应该是知道的，剧本是他出的，邓导，你跟我去工作室，跟杨帆老师碰一下就知道了。”李诺希说道。

“杨帆写，嗯，杨帆老师写的？”邓大松在不情愿之下还是加上了“老师”这个称呼。

“对！”李诺希点点头。

“呼……”

邓大松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那一刻只觉得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他原以为马博洋拿出的剧本很狗血了，可对方毕竟是编剧专业毕业的，就是喜欢写剧本，直到现在还在写。

当然，就连他也承认，马博洋的剧本越写越好了。

练手的机会实在是多的夸张！

这是一个被资源包围的编剧，学习成长的速度外界难以想象。

不管怎么说，在邓大松看来，马博洋多少还沾点边，硬拍还能拍，剧本尬是尬，没那么离谱。

杨帆写剧本是什么鬼？

他承认杨帆的歌写得很棒，曲子很棒，歌词很棒，可这跟剧本有什么关系？

不会真的有人觉得写剧本跟写歌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吧！

……

魔都机场。

从帝都飞来魔都的飞机顺利着陆，正在等待对接的出机口。

文征依靠在头等舱松软的沙发上，脸色略显惨白，乘坐的舒适度并不能抵消掉降落时耳膜撕裂般的疼痛感，他迫不及待想要下飞机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不过……

想象到落地以后要去找杨帆，他就一阵犯恶心，可偏偏又没办法。

春晚的事情上，他已然注定是输家！

……

同一架飞机上。

蜂蜜科技负责来拍摄物料的四位工作人员坐在经济舱里，他们同样很着急，不是为了透气，而是跟杨帆工作室那边约定好了时间，总不能耽搁太久吧。

随着机舱门打开。

他们拎着从帝都带过来的设备下飞机，在他们前方不远处就是优先下了飞机的文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