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比尔城东城区
金色森林酒馆一楼
光从外表看是看不出这家酒吧和其他家有什么区别的,常见的三层小楼,正面贴着干净的红色砖墙贴纸,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在晚上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的布置,正门是厚重的铁木门,推开时只有轻微的吱的一声,显然维护的极好。
但是走进酒馆就会感受到这里的与众不同,刚一进门清新而温暖的空气就会扑面而来,只要在楼梯上向下迈两个台阶,立刻在工坊区回荡的不间断的锻造声就被隔在了遥远的天边,作为一家开在工坊区的全天营业的酒馆,这里隔音效果极好,光凭这一点就足以吸引绝大多数的工匠来这里吃饭休息。地面铺的是干净整洁的原木色地板,室内布置的红色松木桌椅虽然摆放凌乱却都十分干净,显然是故意为之,金色狮子头和红色大角雄鹿头的装饰物细心地布置在最准确的位置,展现出粗犷野蛮的感觉,最适合来这里男人们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充满雄性激素的气息,属于自己的张狂武力与隐约间流露出的霸气。
强烈的刺激就会导致人们不由自主地喝多,但就算喝多了滑躺在地上也不觉得会把衣服蹭脏,一切皆按照那些工匠们的需求设计。让花钱少的人有花钱少的满意法,花钱多的人有花钱多的满意法,无论是最贵的黄金酒还是最便宜的粗酒这里都有的卖,而且质量好不兑水,让单纯来这里喝酒的人也能尽兴而归。
坐在正门左侧吧台后面的老板身材像巨熊一样高大,肌肉粗壮有力,就算不说身材光看长相就能吓人一跳,凶恶的面孔短粗的胡子一把,右侧脸上还有一条狰狞的伤疤,按照他的说法是被人从身后偷袭时划伤的。只要在那站好,看哪气氛不对双眼一瞪,保证喝得再多也没人敢闹事。
与粗犷的外表不同,本人十分关心顾客,加上又认识这里的所有常客,对去该上工的工匠们绝对不卖一杯酒,给再多钱也不卖,对工作回来准备去睡觉的工匠们也不会卖难以消化的食物,就算花钱点了也会给强行换成别的。顾客们虽然偶尔抱怨几声但也知道是为了自己好,老板无微不至的照顾比家人还要用心,熟络起来的客人都会恭敬地叫他一声老爹。
端着菜快速穿来穿去的女侍者们一个个穿着干净整洁耐脏又耐用的工布裙,收拾的立整,长得也耐看,身材也好,性格豪放,就算被占点便宜也只会当场不动声色地教训回去,办事爽快利落,被教训的人也只是尴尬一下,没法生气,下次再来时就会被双方当作没发生过。
酒馆门正对着的地方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舞台,每天晚上都有人在上面表演,有时候三流的演奏家有时候是单纯路过的游吟诗人也有住在附近的舞女等等,逢年过节酒吧还会举行一些小活动,大家一起做一些互动的小游戏什么,可以说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满足那些干活的工匠们的需求。
这里不是一个卖酒的酒馆,而应该是他们的第二个家。
此刻正是上工的时候,早上才来的工匠们有的是在这里刚吃完早饭懒得动弹,躺在椅子上哼哼,有的只是住的比较远单纯的在这里歇歇脚和自己的朋友聊天打诨喝杯水马上就走,老板也不赶人,只是在快到时间的时候大吼着提醒他们快滚蛋,不然就迟到了,众人这才哄笑着离开。
然后没多久,刚刚下夜班的工匠们进来了,一夜辛苦劳作后的工匠们一脸疲惫的神色带着一身浓重的汗臭味,彼此也不在乎七倒八歪地几个几个一起挤进门里,刚在椅子上坐下就趴了桌子,放松下来的精神迅速地变得迷迷糊糊,也不在乎同桌的到底认不认识就对彼此开始喝酒和扯淡,对他们来说只要解决完最后的需求回家就能直接睡个好觉。
但今天酒吧老板却没怎么关心那些迷迷糊糊的工匠们,他的注意力全都被一名站在他面前似乎总是在欲言又止的女仆所吸引。一头耀眼的金色短发上面扣着白色的发箍,漂亮的金色大眼睛里偶尔闪着不安,时不时地扫过酒馆外面的街道,美丽到不似人类的面孔总是若有所思的样子,纤细的手指纠结着挡在有些凸起的胸前,黑白色的女仆装和上面的花纹装饰一看就是大贵族家特有的精细做工。
总之就是一个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的人,就算见到了也不敢上去打招呼的感觉。
老威特敢发誓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美丽的少女,那种精致到仿佛玻璃凝成的纤细花朵一般一碰就碎的样子,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爱。虽然一直以为自己不喜欢这样乖巧性格的女孩子,而且觉得一名这样的女仆来到这个酒馆肯定会给自己招来麻烦,但是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控制地将全部精力都留在了她身上,何况来了就是客人,也不存在往出赶的道理。
“喂,小鬼,不喝一杯吗?”他举起手里的酒杯,碰地砸在吧台上,众人这才意识到所有人都在盯着这名少女,酒吧里气氛都变的极为诡异,纷纷有些尴尬地别过脸去,然后又忍不住回过头继续注视着她。
“啊,大叔,您好”金发女仆不动声色地小小报复了一下小鬼的称呼,低头行礼“我正在被一个非常凶恶的暴徒追着,是一名非常非常的穷凶极恶的暴徒,请问您这里安全吗?”
“不喝一杯吗?”威特继续把手里的酒杯推向女仆,干净的木制杯子中有少许金色透明的液体,想来应该是种比较高度数的酒,看起来也很名贵的样子。
“黄金酒吗?看起来品质不错。”金发女仆眼睛一亮,小巧的舌尖在纤薄的嘴唇上轻轻划过,点点头伸出手,然后犹豫了一下又缩了回去“不喝的话还有可能没事,喝了的话就彻底完蛋了,所以对不起,不能喝。”
“那就没办法了。”威特大手收回酒杯,深深地看了一眼女仆那略显为难的神色,心中难以控制地一紧,只能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来控制一下不断波动的心绪。
“请问,真的不行吗?”女仆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的眼睛,周围继续留意这里的顾客们一个个都作势要起。
老板想了想自己的职责,再一次提醒自己绝对不能自找麻烦,就用力地闭上眼睛强行不再看向女仆“这里可是酒馆,拒绝主人请客喝酒的小孩子还是趁早回去吧。”
女仆闭上痛苦的眼睛,食指轻点嘴唇,贝齿用力咬在柔软的樱色下唇上,低着头犹豫了好一会,脚尖点着地板发出闷响。
“您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帮助他人可是做好事,就算是沙漠的旅者与雪山的子民也不会拒绝,不,应该说更会对陌生人伸出援手啊。”
“咦,明明是个女仆却见识的很多嘛。”
“我刚刚说的那些书本上都有记载的。”
“一本书上可不会同时称呼两者为沙漠的旅者和雪山的子民,这是两边的自称,相互矛盾的自称。”威特低下头更近距离地注视着少女的眼睛“只有佣兵和冒险者才会习惯地这么说,不过是为了伪装自己的身份。”
少女退后一步“雪山之民分享最后一块食物,沙漠旅者分享最后一杯水,才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是冒险者就丢掉慷慨这一品质,重点不在于对方的身份,而是善行终有一天会回馈自己。无论如何请您帮帮我吧。”
“背的很熟嘛,但圣白法会的教典中还说过,接待恶客上门,如同自找麻烦。别把灾祸招过来,虚伪的小婊子,攀上了高枝就离我们远点,看得出你也当过佣兵,那来这就不可能是什么好意。穿着这衣服这花纹的你哪怕是玩笑间得罪的人也绝对是我们这样的下等人惹不起的,就算我们听你的要求稍微伸把手恐怕也会被贵族或者城主欺压到死吧。”
“大叔,你...”少女捂住胸口眼神中充满了悲哀。
威特一愣,这转折也太突然了点,你不是佣兵吗?自己这以佣兵来说也不是什么太过激烈的话啊,你这一副要被气死的表现是闹哪样。
“你还好吧。”
“对不起,您说得对,如果收留我的话可能会给您带来大麻烦的”少女重新露出了笑容,只是绞紧的指尖暴露了她的内心,她潇洒地原地转了一圈,再度睁开的眼睛里已经不再犹豫“我想给别人带去的只有快乐与幸福,哪怕做不到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因为我而受到伤害,更何况别人开口直言。”拉住两侧裙角低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女仆礼,她用自己空灵而美丽的声音低声告别“那么,诸位,贵安。”
然后在众人无比惊讶的眼神以决然的态度大步转身离开。
“等等。”好奇心或者一些说不明的感觉终于让老板决定出声挽留,但同时老旧的酒吧的门被推开了,而且在开启时不知为何突然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到扎耳的摩擦声,直接盖住了酒吧,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个声音强行拉扯过去,女仆灵巧地闪过进门的几个人,直接离开了。
几个人好容易从刚刚擦身而过的女仆身上把注意力收回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用力地咳嗽了一声“这什么鬼,我说老爹,你这个门是不是坏了。”
威特用眼神示意自己身边的侍者上去看看,顺便找一下刚才的那个女仆,可当侍者追出门四下寻找时,清晨中只能算稀疏的人流里那名耀眼的金发女仆已经彻底找不到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