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震耳欲聋地轰鸣声下一刻响起，一股强烈的失重感袭来，刺目的火焰在飞船的尾部亮起，它成功地脱离了空港一号，进入了太空。

而在此时，原本飞船内保持的重力系统大概是出了什么问题，船舱内的几人通通不受控制地飘了起来。

除了竹村五郎。

机械组成的双腿弹出钩子，将竹村整个人勾在了地板上，他迅速探身，将昏迷中的荒坂华子揽在了怀中。

“……真是条忠心的老狗。”

理查德有些不屑地转过脑袋，他抓住了舱室旁边的扶手，将目光投向了站在舱门附近的男人。

“他很危险。”理查德抽了抽鼻子，回头看了看同样在警惕中的V，“他到底是谁？来干嘛的？”

“本来你应该会成为我们中一员的，理查德……可惜你没有抓住机会。”

威廉·阿克曼笑了笑，抢在V回答之前开口说道。他抬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周身如同塑料膜一般的“便携式宇航服”直接收进了胸口的储存装置中，“但是我这个人最喜欢的就是给别人机会。怎么样？现在跟我回去，游戏还可以继续……最好别拒绝我，那样我会很难办啊……”

V抬手将双臂立在胸前，她有些担忧地瞥了眼李察消失的位置。就在刚刚，李察消失的瞬间，他们之间的信息似乎突然也被切断，无论V在频道中如何呼唤，都得不到对方的回应。

但她从来就不是那种离了某人就活不了的家猫，李察消失后，她那逐渐生锈的大脑终于再次开始运转——

嘀——

仿佛并不存在的提示音响起，大脑运转失败……那就不运转了，反正李察最后是吼了一声动手来着，那就——

“难办？那他妈就别办了！”

萦绕着蓝色电光的螳螂刀从手腕处弹出，将蹬在墙壁上的双腿微微曲起——

【义体：强化肌腱已就绪】

【检测到威胁靠近】

【已进入战斗】

“咚——”

金属的撞击声响起，哪怕是在失重的环境下，V依旧如同一枚出膛的炮弹一般向男人撞了过去，两柄锋利的螳螂刀就是她的弹头。

“当——”

男人依旧是不紧不慢地抬起手臂，漆黑涂装的义体手掌正面接住了那两柄刀锋，“之前拿着刀都砍不动，真以为换成螳螂刀就有用了？”男人微微勾起嘴角，脸上挂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他的手掌开始用力，金属扭曲的声音听着就令人感到不适。

“知道吗？我的义体医生，教过我一個道理——说真的，他是一个很好的老头子——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V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义体已经被对方捏的已经开始变形，失去重力束缚的她停在半空，白色的发丝微微翘起。

“……什么？”威廉的脸上依旧挂着轻松的微笑，只不过从他依旧在加重力道的双手就能看出，对方现在并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轻松。

“别那么相信自己的义体，你最好用上自己的拳头。”

V突然咧嘴一笑，原本萦绕在螳螂刀上的微弱的电光瞬间亮起，超频的电流被砸进了男人的义体手臂中，下一刻，外表上看没什么变化的手臂突然喷出了一股黑烟。

“你他妈疯了！”男人下意识地甩手，却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失去了知觉，他抬起同样是义肢的左手，在微不可查的犹豫后，他还是抓住了面前的螳螂刀，用力一握——

“咔嚓——”

因为承受了过载的电流，所以材质变脆了的螳螂刀应声断裂，这股力量也让双臂焦黑的V向空中飞去。

“——值吗？我他妈问你值吗？”男人失去知觉的右臂耷拉在身侧，他死死地盯着V，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女孩彻底吞没。

“怎么，装不了大尾巴狼了？”V有些颤抖的抬起双臂，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焦黑的痕迹，螳螂刀的断口处已经刺进了一旁的皮肤，鲜血淋漓，但她没有在意，只是嘲讽地看向男人，“不是喜欢笑吗？继续笑啊——”

“……呵，你觉得这样就算赢了我？”看着已经失去大部分战斗力的V，他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他抬起左手，“一只手，足够我打你们全部——怎么，这样的办法，你还能用第二次吗？”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头看了看理查德和竹村，一个根本没装义体，一个全身义体多到用这种方法就是自爆，根本没有这种能力。

说实话，他根本想不到V会这么干，用自己的两条胳膊换自己的一根，而且这种强行用处的类EMP也并不是彻底废了他，也就是让他的义体下线而已，回头找个义体医生随便都能修好。

除了那种钻心的疼痛，也没什么特别严重的后遗症。

但V就不一样了，这种伤势多少也得换个皮肤外加义体，严重了可能连胳膊都保不住——能用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万的能力，一般来说不是怨种，也就是傻子。

“这你们能忍？他说只用二点五根手指头就能打你们其中一个欸？”V扭头看了看不远处两个依旧没有什么动作的男人。

“……你他妈绝对是疯了。”理查德有些不解地看着V那对损坏的螳螂刀，他完全不明白V为什么要这么做，毕竟比这更稳妥和保险的办法也并不是没有。

竹村五郎只是盯了一眼V的双臂，然后他摇了摇头，显然也同样对V的举动不太理解。

“啧，你们墨迹什么，我他妈连疼都没喊一句，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作战成果？”V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她的身形开始融入进了空气中。

【义体：光学迷彩已激活】

“她这算什么？”理查德眼中的不解愈发浓郁，他认为自己在战斗（打架）这方面也算见多识广，但是也着实没见过这种战斗套路的——上去拼着受伤废了对方一条胳膊然后开隐身溜走，这算什么？

自爆卡车吗？

“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们应该快速解决这个男人——那个李察已经消失了三十三秒了……现在是三十五秒。”

竹村五郎摇了摇头，说话的同时他已经取下了拴在后背上的卓式霰弹枪，并且连续扣动了四次扳机。

“这和他消失有什么关系？”

“你得计算一下他们两个甩掉我们跑路的风险——”五郎将卓式的弹夹取下，“据我所知，V向来很擅长违约。”

…………

赛博空间。

“……我们或许可以打个商量？”

杰夫看着不远处三米高的怪物，脸上表情就像是便秘了一样。

“商量？比如？”李察没有急着动手，他只是原地微微弓腰，修长的双臂垂落在地面上，黑红斑驳的AI实体慢慢隐入了黑暗。

“比如，你把荒坂华子送回来——活着的，那其他那几个人，你全部带走都可以，我们绝不拦着你。”

杰夫微微松了口气，他原本以为李察在变身后会直接进入那种六亲不认的狂暴模式，甚至于逃跑的程序他都快要准备好了，但没想到对方变成这样居然还能好好交流……

看着更可怕了。

“……就这？”李察歪了歪脑袋。

“呃……不够吗？”杰夫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地问道。

“当然，你知道荒坂华子为保住自己的命开的价钱吗？”李察似乎是真的打算和对方好好掰扯一下报酬的问题，直接原地盘膝坐了下来。

“……还能是什么？总不至于她打算把荒坂公司给你吧？”

杰夫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他的直觉总是在告诉他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但是面前这种状态应该是最理想的，毕竟他并不认为自己能拼过一个拥有自主意识，并且寄生了一个黑客的黑墙AI。

没错，他现在已经把李察定义成了一个被黑墙AI控制寄生的倒霉蛋，而这个AI似乎和荒坂华子达成了什么不可见人的交易。

虽然作为十二天使中为数不多的黑客之一，但杰夫的能力并没有本来应该的脑袋出众，或者说，他现在的能力并没有以前那么牛逼。毕竟每周七天，每天二十四小时泡在伊甸园里，他的黑客技术退步的就和他亏空的腰子一样快。

所以现在这种坐下来谈一下，几乎是对他来说，最友好的一种接触方式了。

“欸，你说对了——虽然不全对。”李察抬手打了个响指，大拇指上修长的利爪直接给他的食指砍了下来。

“……她真能把荒坂公司送给你？这条件比我们还严重吧？”杰夫的脸上挂着怀疑的表情。

“……”李察同样一脸懵逼，他只是纯粹的在瞎扯，好拖延一下时间而已，但是怎么感觉这哥们好像真的要信了？

十二天使里还有这么傻的？真就当保安不需要学历？你好歹是个黑客啊，给我尊重一下你点的那些智力啊！

“……咳咳，因为我是个人，而你们欧空局是一个公司，一个利益集团，你觉得荒坂华子会更放心谁？”

李察顿了顿，他选择硬着头皮继续往下圆，“而且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觉得你应该明白。”

“哦——但是你不是AI么？为什么会对那个老太……咳咳，荒坂华子感兴趣？”杰夫咳嗽了两声，将“老太婆”三个字又咽了回去。

“……谁告诉你莪们就没有那种需求的？你是在歧视我？”李察满脸不爽地回怼了一句，但他心底的吐槽欲望已经达到了顶峰。

搞了半天自己这种形象是被对方当成AI了，怪不得男人的态度这么奇怪。

“呃，好像也对，但AI兄——”

“你可以叫我科比，这是我为自己起的人类名字。”李察迅速代入了AI的角色。

“呃，科比，荒坂华子可是上个世纪的人类，就算她保养的再好，也不可能和我们水晶宫上伊甸园里的那些比——你……您应该懂我意思。”

哪怕脸上只有一团红色的线条，李察依旧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一种名为“淫笑”的表情。

“什么意思，我不懂。”感觉自己的布置差不多完成了，李察胡乱敷衍了一句。

“欸，就是合法的，不合法——哦，这里用的是人类的律法，总之你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一切，从四岁到四十岁——伊甸园里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杰夫脸上的表情愈发夸张，他手舞足蹈地说着，仿佛是被戳中了什么爽点。

“……这么说，你是那什么什么园的常客了？”李察皱起眉。

“咳咳，伊甸园，我已经不能说是常客了——那里就是我的家。”杰夫点了点头，他大着胆子凑到李察身边，靠着他的大腿，似乎把李察当成了同道中“人”，“只要你答应把荒坂华子还给我们，你在水晶宫里所有的消费都不是事！AI的日子挺无聊的吧，既然从黑墙上跑出来了，那就该好好享——”

“唉，原本看你傻不愣登的，还打算留你一命来着。”李察叹了口气，垂在地面的双手抬起，“没想到你是这种畜牲玩意。”

“……什么意思？”杰夫眨了眨眼，心中被他压下的那种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李察没有言语，只是站起身，然后一把将男人的虚拟躯体抓在了手中。

“哈哈，这是干嘛啊……”男人的表情变得愈发难看，他此时终于发现，原本红黑蓝三色交替的空间，不知何时已经彻底变成了红黑双色，原本身边条理清晰的代码此刻也呈现了一种诡异的姿态。

“你应该早点跑的。”李察的手掌微微用力。

男人没有说话，他将还能活动的右手放在身前，那枚他编写出来用来逃跑的程序瞬间破碎，化作了一团红黑色的乱码散落在地。

“噗呲——”

李察没有给他任何留下遗言的机会，他只是微微合拢手掌，男人的身体瞬间爆裂开来。

“……应该是死透了。”李察抬头看了看周围，他用自己那有些拙劣的黑客技术配合着黑墙AI布置了一个类似于“结界”的玩意，有这种东西，这个黑客估计什么消息都传不回去。

思索了片刻，确定没有什么遗漏后，李察的身影消失在了赛博空间中。

……

“他死了。”

胡安·维拉罗埃尔转头看向黑客椅上那具毫无预兆，但却在半秒内直接失去生命体征的男人尸体。

“好事……”

坐在一旁的男人并没有抬头，“让威廉把荒坂华子带回来——然后告诉他游戏的胜利者又多了一个名额，他又可以推举一个人了……”

“……呵，真是无情。”

“怎么，你在同情这个人渣？”

“那倒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