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了早饭,白牡嵘裹上厚实的披风,随后便起身走出了大厅。
冷空气瞬时袭来,让她一瞬间觉得自己被冻住了。深吸一口气,冷空气灌满了胸腔,五脏六腑都被冷空气所浸染,缓了一会儿才觉得好多了。
地上的雪已经被清扫的差不多了,最起码这小楼附近是没什么雪了。
不远处的一些树上,叶子还在,黄绿色的叶子被白雪所覆盖,乍一看好像层次分明的玉一样。
在白牡嵘看来,其实这里的冬天并不算很冷,只不过这个身体不适应而已。
若冬季真是天寒地冻的,房屋建筑也不会采用这种小楼式的建筑,火炕什么的才比较适用。
而这个身体对于这种温度显然极其的不适应,由此可见,那个鹭阙坞,必是个温暖的所在,全年也不会有较为寒冷的天气。
靴子踩在了地面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是因为地面上仍旧有一层的细雪没有被扫走,它们太顽固了。
踩踏在其上,其实倒是挺有意思的,如果能堆个雪人儿什么的,就更有意思了。
显然,她是别想了,因为如果她去雪地里呼哧呼哧的铲雪堆雪人儿,非得被鄙视死不可。什么没大家闺秀的教养了,什么没有作为女人的教养了,种种类类,数也数不清。
就在她环顾四周时,猛地听到几道串在一起又十分响亮的声音,“属下给王妃请安!”
眼皮一跳,白牡嵘扭头看向前方,七八米之内,站了五个护卫,他们齐齐的向自己拱手躬身,刚刚那整齐划一的声音就是他们发出来的。
看着这几个人整齐统一的姿势,白牡嵘微微的扬起眉尾,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视线快速的在他们所有人身上扫过一圈,这种恭敬显得十分刻意,让她不得不生出警惕来。
“起来吧。”说了一句,白牡嵘随后接着往前方走。而那几个护卫也站直了身体,个子很高,身上带着杀气,她从前面走过,还真是有些小小的压力。
能感觉到他们在看着自己,那眼神儿不能说是杀气横生,可总不是友好的眼神儿,让人不免产生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走过他们面前,前头就是索长阁的大门,而从这儿一直到大门,也足足有七八个护卫在。他们将这里都占据了,护院也都被撤走了,可以说他们现在完全掌握着这里。
随着她出现,那些人再次拱手躬身的给她请安,礼数可谓周全,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合规矩。
对于白牡嵘来说,自己昨晚的小胜就显得很无谓了,因为不管怎么折腾,自己还是笼中鸟罢了。
走出索长阁的大门,没见到任何一个护院的影子,他们都被撤走了,也不知去做什么了。
外面,小厮还在清雪,能看得到他们忙碌的身影,下一场雪,可把他们都忙活坏了。而且,雪没清扫完毕,他们也是不能休息的。所以说,做下人还真是够倒霉的,连一个反抗都不行。
随着她经过,方圆十米内的下人都放下了手里的活儿,然后齐刷刷的跪在地上给她请安。
这阵仗,着实是惊着白牡嵘了。索长阁里的那些上女对她如此也就罢了,毕竟平时她们对自己充满敌意,心中又隐隐的瞧不起,这她都知道。
而眼下,连这些见过的没见过的下人都对她如此,更是让她十分不舒服。
轻咳了一声,白牡嵘点点头,“都起来吧,继续做事,不用理我。”这帮人,难道都知道了昨晚宇文玠去书房的事情了?从而觉得她这个王妃真是不同凡响一鸣惊人,所以都害怕了起来,担心会惹到她?
真的是这样么?
她往后门的方向走,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都和之前一样,各个一惊一乍吓一跳似得对着她五体投地。那一刻不禁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什么恶霸,而他们十分担心自己被恶霸打死,从而不得不小心求饶。
终于走到了后门处,稀奇的是这里居然没有护卫守门,而且下人还没有打扫到这里,所以这里的雪还堆积的很厚。
后门那儿的小屋则是烟囱冒着烟,窗子打开了一半,苏昀就在这里。
她踩着雪走过去,依旧走到窗子下,将那扇窗子更大的推开,然后就瞧见了正站在桌子边缘洗脸的苏昀。
“嗨,早啊。外面下雪了,积了那么厚,可你这屋子外头却一个脚印儿都没有,显然你是连出来看看的心情都没有。”这雪景如此美,苏昀显然是不喜欢。
“每年都能见到一样的雪景,已经不好奇了。倒是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听说,昨晚小王爷回来,就被你赶到了书房,你还真是有能耐。”拿着粗糙的毛巾擦脸,苏昀那瞎了的一只眼睛显得更是吓人。那眼球是没有了的,所以眼窝凹陷。那眼皮上的血管从内而外延伸,特别像是老树的数根,盘踞在地表。
“连你都知道了,看来我还真是一鸣惊人。”苏昀这在后门的人都知道这事儿了,看来还真是传遍了府邸。
“引以为荣啊。”苏昀意味深长,显然不是夸奖。
“我总是不能被赶出去,我可是明媒正娶过来的。按理说我是从大门被抬进来的,就算是离开,也得从大门离开。若是半夜被赶出去,那我成什么了?岂不是连小妾都不如。所谓不蒸包子争口气,我的想法很简单,苏前辈你也能理解的吧。”抬手将披风的兜帽拿起来扣在头上,她仅露出一张脸来,在这张妖艳的脸上透出一丝稚嫩可爱来。
苏昀哼了一声,“你想如何只有你自己知道。回白家,也未必有好日子过。不然,你也不会嫁进王府时就病恹恹的。”
白牡嵘耸了耸肩,大杨这厮没事儿把她之前的情况都跟苏昀交代了,所以他对她了解的很。
“不过,昨晚这事儿真的这么惊人么?今天所有人都对我卑躬屈膝,好像我一下子成了这府里的霸主。连小王爷身边的护卫都对我弯腰行礼,好似生怕失礼。这种待遇还是头一次,一路我心惊肉跳的,真担心哪个人会忽然从地上弹起来,冲着我的脖子来一刀。”因为都太恭敬了,卑躬屈膝,实在吓人。
苏昀用那仅剩的一只眼睛看着她,随后摇了摇头,“既然心里不安,那就更要小心些才是。”
眨了眨眼睛,白牡嵘觉得有道理。她势必得小心些,没准儿真会抽冷子给她来那么一下子。
没有再和苏昀说话,白牡嵘转身往回走,踩着满地的雪,仍旧吱嘎吱嘎的。
走着走着,白牡嵘忽然觉得不对劲儿,如果宇文玠要对她下手,他完全可以选择他不在府中的那段时间啊。
那样一来,他是没有任何嫌疑的,因为他在养伤,借口完美。
所以,今日府里的一切,那些下人对她惊恐害怕的样子,是不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让她坐立不安,变成惊弓之鸟?
思及这个可能,白牡嵘忽然觉得自己小瞧了那个小屁孩儿,这叫什么?这叫杀人诛心,先让敌人自己瓦解精神!
可是,他算计错了对手,毕竟她又不是养在深闺里没见识的娇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