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知非拉着李芳草走出了棉纺厂的家属区,问道:“你怎么一个人跟沈海峰说话?”
为了掩盖自己的醋意,杨知非镇定补充道:“他不是好人,我怕他对你不利!”
李芳草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上军绿色的挎包,从挎包里掏出来一把水果刀,笑道:“他敢对我不利,我就敢往他身上戳几个血窟窿!”
杨知非看着笑容得意明媚的李芳草,心里痒痒,拉她到没人的地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说道:“那也不许跟他单独说话!”
“为什么?”李芳草问道。
这话把杨知非问住了,他看着李芳草那双明亮澄澈的眼眸,紧张的说道:“我怕你吃亏。”他能说因为沈海峰跟李芳草曾经青梅竹马十几年,他害怕李芳草对沈海峰还有旧情吗?当然不能了,多损男子汉的气度。
李芳草实在忍不住了,笑出了声,觉得杨知非吃醋的样子真是好可爱。
她伸手揽住了杨知非的脖子,垫起脚,轻轻亲了下杨知非的唇,两人的唇上都还留着汽水味,清甜清甜的。
杨知非搂住了李芳草的腰,什么醋意都被李芳草这一个主动的安抚的吻给轰的烟消云散了,他加深了这个吻,良久才放开李芳草。
“你怎么随身带着刀?”杨知非突然想了起来,问道。
李芳草说道:“削水果。”
杨知非抱住了她,心疼的亲了下她的脸颊。
他当然猜得到李芳草随身带刀是为了防身,上次赵小凤带赵二虎去甘省害她,李芳草嘴上不说,像是一点都没受到这事的影响,可实际上她还是怕的,不然为什么要在包里带刀?
到底是一个柔弱的姑娘家。
他不会让李芳草再遇到危险了,杨知非心里暗暗发誓。
第二天,肖仲钦带来了民政部门和公安部门联合签发的准许解除李芳草和赵小凤养母和养女关系的批准。
看着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盖了几个部门公章的许可书,李芳草长出了一口气,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以后她跟赵小凤再没有关系了!
前后两辈子的心愿终于达成了。
“公审大会明天早上九点开始,在江边的广场上。”肖仲钦说道。
第二天一早,杨知非带着她和周三喜还有江老太一起去了广场,李芳草戴着帽子和口罩,隐藏在人群之中。
大卡车载着犯人缓缓开进了会场,犯人们站在卡车车斗里,沿着四周站成一圈,每个人脖子上都挂着硕大的纸牌子,上面用红字写着这个人的名字以及罪名。
公审犯人这个活动是很长时间的一个特色,对震慑犯罪分子,以及维护治安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遵纪守法的。
李芳草记得上辈子一直到两千年之后,社会进一步发展,提倡犯罪分子也有人格尊严,才逐渐取消了公审制度。
她一眼就看到了卡车上的赵小凤,倒不是她视力好,看到了牌子上的字,而是几十个犯人里面只有赵小凤一个女人,花白凌乱的长发十分醒目。
赵小凤佝偻着背,仿佛连纸牌子的重量都承受不住,乱发挡住了她的脸,李芳草看不到她的神色。
这时不远处突然爆发了一声尖利的痛哭声,人群渐渐散开,李芳草寻声望去,一个五十出头的女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而旁边蹲在地上安抚她的正是很久没见的刘招娣。
“那不是刘招娣吗!”周三喜吃惊的说道。
李芳草心下了然,崩溃大哭的女人应该就是刘招娣的婆婆,莫玉泉的妈了。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莫玉泉妈看到赵小凤后,受刺激精神趋于崩溃,拼命的拿巴掌扇自己的脸,“我不活了,让我死了吧!”
那尖利哀嚎的声音简直不似人声,让人听的让人心惊肉跳。
李芳草默默看着,叹了口气。
莫玉泉妈早年丧夫,只有莫玉泉一个孩子,她这个年纪已经不能指望再生一个孩子来抚慰自己的伤痛了。
李芳草对莫玉泉没有一丝好感,但扪心自问,她觉得莫玉泉罪不至死,应该让政府部门来审判他,而不是被肖姝雪指使赵小凤杀死在凌晨的街道,曝尸在大众眼下。
只可惜赵小凤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的罪名,不承认是肖姝雪指使,让这条毒蛇再一次的逃出了报应。
“哎,也是可怜……”江老太摇头叹息。
大喇叭响了起来,遮盖住了莫玉泉妈的哀嚎哭泣,公审大会开始了。
领导做了讲话之后,肖仲钦从主席台上站了起来,一条条宣读犯人的罪行以及对应的刑罚。
李芳草再看向莫玉泉妈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了过去,被几个人抬着出了人群,刘招娣憔悴着一张脸,跟在后面。
“莫玉泉都死了,刘招娣怎么还在他们家啊?”周三喜问道,她一点都不信刘招娣对莫玉泉能有什么感情。
李芳草想了想,说道:“莫玉泉妈应该有工作,有房子。”
无利不起早,莫玉泉死了,只要刘招娣把婆婆哄住,工作和房子就留给她了。
待宣读到赵小凤的罪行时,底下不知道谁起了头,烂菜叶子和臭鸡蛋纷纷砸向了赵小凤,腥臭糊烂的东西沾在赵小凤的头上身上。
维护秩序的公安立刻严厉喝止了。
李芳草听到了赵小凤的判决,她要在牢里服刑二十年。看她那病弱不堪的样子,恐怕真如肖仲钦所说那样,赵小凤根本熬不到刑期结束。就算熬到了出狱那天,她也是一个快六十的人了,没有子女和丈夫管她,无家可归。
这样一想,对于赵小凤来说,说不定死在牢里是最好的结局,至少有国家负责她的后事,不会让她在某个清晨被人发现死在墙角或者桥洞里。
赵小凤听到判决时,依旧是那副僵硬木然的状态,只是头垂的更低了。
站在赵小凤不远处的就是赵二虎,除了想对李芳草实施犯罪之外,还有聚众赌博,入室盗窃以及偷窥等多种流氓行为,判了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