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面有难色,又道:“萼雪姑娘初来中原,水土不服,今天身体才稍见好转,但她的声音依然沙哑,献唱大可不必了。”
他顿了一顿,又道,“我觍颜希望客官们能够慷慨解囊,给予我们乐坊丰厚赏钱,萼雪姑娘也将用更精彩的舞蹈回报大家。”
老板话音刚落,距离礼台最近的东首一桌,立马就有宾客作出回应,“我说是什么何事,给萼雪姑娘打赏,这可是小菜一碟。”
说着,他摸出了一块银锭拍在了矮几上。
这个男人开一个好头。
“为了能让我的小心肝开心,花一些小钱,又有什么所谓?”
“我也来,小小意思一下,就两锭银子得了。”
“……”
众多宾客踊跃地给萼雪姑娘打赏。
小厮也不待旁人提醒,挨张台屁颠屁颠地去领赏钱。
秦凡等人也各自爽快地投出了一锭银子。
封苍单人一座,见状颇是自讨没趣。
他的生活是入不敷出,平日里流连长平等几个乐坊,喝酒都是靠赊账。
现在宾客们摸出银两,赏赐美女,封苍囊中羞涩,颇不是滋味。
封苍此时想到了一物,便从怀里摸出了许喁喁给的钱袋子,掷给了小厮。
但小厮也不懂事,居然当众打开了钱袋子,七八枚铜钱叮当当地跌在了铜盘上,发出了清脆声响。
铜盘上都是灿亮的银子,封苍这几枚铜钱,便显得穷酸得多了。
一大帮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封苍,目光满含嘲讽意思。
封苍的脸色甭提变得有多么地难看。
许喁喁又不适时宜地插话:“先生,我的要求,您考虑成怎么样?”
“你究竟烦不烦啊?”
封苍无能狂怒,迁怒于别人,愤而站起,赏了许喁喁的一耳光。
许喁喁英秀的脸颊,顿时泛起了红痕,泪水不住地在眼珠子打转。
“我求这一位先生看在我的薄面上,让我见上一见那物品。”
“我今儿心情不好,你快滚!”
秦凡再也按捺不住了,呼地站起来,凑到了许喁喁的身边,质问道:“有事好好说,你干嘛打人啊!”
坊间原本人人七嘴八舌,好不热闹,此时鸦雀无声。
大家均不知道许喁喁是女扮男装。
李恪忍不住小声地道出了自己心声:“秦兄见到这清秀的男子被打,竟如此紧张,似乎有龙阳癖好吧?”
李泰道:“那小厮英秀,皮肤黑了点,也许秦兄不喜欢面如傅粉的男子,就心仪这款类型。”
李恪:“但秦兄,又似和春风如意楼的杨姑娘朗有情,妾有意。”
难道他男女通吃?
李恪、李泰两兄弟说着说着,竟是下意识地看向了程处弼。
程处弼苦笑地摇了摇头,道:“你们别看着我,虽然我和他算得上是发小,但我货真价实喜欢的是真女人。”
“……”
封苍眼见有人替许喁喁出头,冷声道:“我的事情,关你何干?”
他眼见秦凡气质不凡,衣着光鲜,想必是豪门士族的子弟,封苍倒是对他有三分忌惮。
许喁喁一把扯住了秦凡,知道成败在此一举,可不想秦凡破坏,继续忍气吞声。
秦凡道:“你心心念念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许喁喁欲言又止。
封苍抢道:“一件破衣而已!”
“闲话家常就免啦,你们给我一吊钱,不,一两,还是五两银子吧,我就将那一件破衣卖给你们!”
封苍眼见有人给许喁喁撑腰,不得不退让,索性提出一次性的买断!
什么破衣服,值五两银子?
全场的人都纳闷不已。
封苍又目视许喁喁,道,“声明一声,那一件破衣未必就是你想要的,无论如何,破衣既卖予给你们,银子是不会退还了。”
许喁喁沉默不语,她拿不出五两银子,看了一眼秦凡,欲言又止,显然她想问秦凡要钱,但又不好意思。
秦凡笑了,区区五两银子而已,这一辈子他就是钱多任花,满足封苍的需求不难。
秦凡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他摸出一锭银子。
封苍见到银璨璨的银子,眼前一亮,咕噜一声,喉咙吞了一记唾液。
许喁喁也是满心期翼。
封苍刚要想去接银子时,秦凡掌心朝下,又一把将银子给收回。
封苍脸色一变,急掣唐刀在手,怒道:“你想要耍我?”
唐刀出鞘,刀光如雪,封苍眼神中的戾气,随之而生。
众人大惊失色。
程处弼急忙劝道:“兄弟,这一个家伙可是人称关内第一刀,你可不要暴虎冯河,胡搅蛮缠了。”
大伙们不知道秦凡、许喁喁是旧识,觉得秦凡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英秀的小伙子,和封苍玉石俱焚,万一挨了刀子,那就太不值得了。
秦凡倒也没有害怕,淡淡然道:“我不管他是谁,想要钱,得先老实办好事,你满足我旁边弟兄的要求,我再将银子给你。”
秦凡见识过许喁喁的身手,封苍看似不可向迩,但一个被酒精淘空了的身体的渣子,未必是许喁喁的对手。
而且大唐刑法完善,杀人偿命,秦凡更不会担心,封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害他。
与其任由封苍予取予求,需索无度,秦凡自忖态度索性强硬一点,不见兔子不撒鹰,让封苍配合他。
封苍咬了咬牙齿:“成!你们等我一等,我这就回家取那件破衣。”
封苍步伐踉跄,往乐坊大门而行,路距仅八十步之遥,待他形影逝去,时间花了百息左右。
程处弼低声道:“这个鬼家伙,无人搀扶,自己连走上几步路都困难,还妄说刀法通神,多半是自吹自擂。”
不远处,宾客们也在纷纷讨论:
“那一个瘟生未必回家取物交易,而是趁机逃酒钱,这一个月,他都在我们长平逃了三单了。”
“对,那种人装模作样配把刀,妄自称呼是退役的侠客,实际上是骗吃骗喝的主儿,老板为了息事宁人,也睁一眼闭一眼,真的便宜了他。”
“……”
封苍是可有可无的小人物,他离开与否,除却许喁喁之外,无人重视。
在众多客人的一再要求下,萼雪这一位天竺舞娘顺从大伙们意愿,在侍婢的簇拥下来给众多宾客敬酒。
坊间里乐师重新演奏古琴、琵琶,气氛又再重新地活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