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对方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走到前面,“你是老板,还是厨师?”
马越的表情坦然得让他们有些心中发虚,“我既是老板,也是厨师。说吧,这么多人来干啥?吃饭的话,可以点菜了。找事儿的话,也可以点火了。”
中年人坐到马越对面,“前几天,我们从你这里定做了二十只烧鸡。前天上席,把人吃坏了,上吐下泻,重的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你说吧,咋办?”
“呵。”马越笑了,直接起身。
对方以为他要动手,齐齐向后一闪,接着年轻的又向前一拱,“干啥?”
结果,马越根本没理他们,走到边上,拿下了一个记录本。
熟食加工专门的记录本。
他把本子往那中年人眼前一放,“看看,我每天的记录,都在这里。姓名,加工类别,数量,食材重量,出货重量。你们翻翻,有没有你们那二十只鸡?”
中年人拿过去,翻到那一页,只显示有一個肘子和两只鸡。
他一脸疑惑地抬起头,看着马越。
马越又笑了,“找到了?”
中年男人也皱起了眉头,“你……没入账?”
马越再次坐下,“我家自己的店,我自己干,我自己收钱,我为啥不入账?难道是算准了你们要来,故意让你们下不来台?”
他这样一说,那中年人还真是有点儿下不来台。他回头看了看一个女的,“是这家吗?”
那女的眼角直跳,“应该是吧,小军说就是马家坨子那家定做熟食的饭店定的。这一块儿就这两家饭店,再往别处不是他们村儿的了,另一家也不加工啊。”
马越看着她,“婶儿,这事儿,一来涉及到你们的健康问题,二来涉及到我的名誉问题。你们跑肚拉稀,喝个庆大霉素可能就好了,几毛钱的事儿。我这儿名声被你们败了,那可不是几毛钱能解决的。”
那女的也不是善茬,听马越这样说,来劲儿了,“咋滴咋滴?不是你们这儿是哪儿?谁知道你这本儿是啥时候写的?办了坏事儿不承认呗?”
那男的连忙拉她,才把后面的话给打住。
马越也不跟他争,“我就问一句。当时是谁来订的?咱们对对质。”
“定的人没来。”那女的说着还给了马越一个白眼。
“那取的呢?”马越再问。
那女的有点儿不耐烦了,“同一个人,没来,咋滴?这附近就你一家写着熟食加工,还能冒出个树洞来,鬼店一样也挂上牌子?”
很显然,她已经开始了女人的蛮横攻势。
马越不接她的茬,“那,让他来一趟不就行了,到底怎么回事儿,水落石出。”
“他拉稀拉得起不来了,来不了。”女人又白了马越一眼,“那是我亲侄子,他能骗我?他说……”
不等他说完,马越又站了起来。
他这种气势,愣是把那女人的话给打断了。
边上其他人,也又紧张了一下。
马越深吸了口气,“行,他不来,我去找他。走,你们也出俩人,今天非得把这事儿给掰扯明白。”
“你出油钱啊?”对方人群中,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扬着下巴来了一句,显然三马子车是他开的。
“哧。”马越又笑了。“你以为就你有车?”
说完,他走到屋角,拿起了自己的三马子车摇把,出门,吭哧吭哧突突突突,把自己那车给摇着了。
将摇把放到驾驶室,他看着屋里,“走啊,来俩人!你们要是走,咱们就是解决事。你们要是不去,那就是来找事。”
他的脸也阴了下来,“找事儿找到马家坨子来,要么是你们真有本事,要么是有人没长脑子。”
刚才说话那小伙子眼睛眯了眯,一脸尴尬。
他还真没想到,外面那个新车是马越的。
而且,还带驾驶室,还有车厢罩,还是12马力的,比他那8马力的敞棚大平板显然要高两个档次。
想了想之后,中年男人起身,“走!”
说完,这一群人都有离开的架势。
马越却一伸手挡住了。“等会儿,去俩人就行。其他人,在这儿等着。回头,谁是谁非,咱得有个说法。”
他其实想得很周全。
到目前为止,他还不确定这些是不是孙遥一手在操控,所以必须要谨慎。
第一,这些人都跟他一起走,万一离开村里,到了别的村儿打起来,他要吃亏。
第二,如果真是一对质,跟他无关,这些人不回来了,那估计又会传出风儿去,马越回人家家给人家平事儿去了,然后各种版本都能出来。
当然,还有可能存在其他情况,总之全去都是不利。
那个翻白眼的女人还要争执,被中年男人拉住了。他看着马越,“走,我和我媳妇跟你去。其他人,按你说的,留下。事情弄清了,咱们必须有说法。”
马越上车,另外两个人也挤了进去。按照他们指的路,一路突突了十三四里地,进入村子。
一路上,那女的还在念叨,小军是自己亲侄子,办事儿肯定不会错。
马越冷笑。
亲侄子?在利益面前,亲儿子可能都不亲!你还亲侄子。
左拐右拐,车停在了一座老式土坯房院前。马越还没有下车,院里“崩崩崩崩”,一阵摩托车声响起,紧接着两辆摩托车,三个人从院里开了出去。
有一个人的车后座处,还别着一根锹把儿粗的棍子。
见到马越他们下来,那几个人停都没停。
马越心中起疑。
对摩托车和棍子,他现在有一种发自心底的厌恶。
那女的在院里就在喊了,“小军!小军?快出来!我把那店的老板给拎来了,咱们好好说叨说叨!”
马越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
行吧,这娘儿们儿还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
小军应了一声,但动作有点儿慢。四个人在堂屋碰了对面,小军正一只手捂着嘴,嘴角还在汩汩冒血。
那女的一见,更是添油加醋,“哎呀,咋滴了这是,还吐血了呢?病情加重了?你看那破烧鸡吃的!”
小军头发凌乱,衣服上的扣子也掉了好几个,说话有点儿含糊不清,“婶,不是,不是。我拉稀太多,晕了,嗑嘴了。”
那女的瞬间演技上线,“哎呀,你看这多重?要不还是上医院吧,你说这店老板吭人不,破烧鸡把人弄成这样!”
那中年男人也上前,扶着小军往里走。
只有马越觉得不对劲儿。
联想到刚刚出去的摩托车,前因后果基本明确。
他这不是磕的,明显是被打了!
一时间,他心头压力也骤然增加。
要是有外力参与的话,这人认准了非要指鹿为马,那还真费点儿事了。
四个人往炕上一坐,小军还在擦着嘴里的血。
马越直接开腔,“你认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