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诶,哪能啊?”陈逸一脸“诚恳”,赶忙解释道:“我上面有小旗总旗,再上面还有百户千户,你那宝贝儿子现在可在牢里!是我一句话说提就能提出来的吗?那些老爷能个个都听我的话?我不得去筹措银子、打点关系?你当我是顺天府的那位吗?”
合情合理,有理有据。魏堃龙也知道,衙门里的人哪里是那么好说话的?于是虽然觉得有蹊跷,但也只能同意。
“总之就是三日后的现在,城西江边!”陈逸再次强调了一遍:“双方互换人质!到时候我这娘子要是蹭破了一处皮、饿着了一顿饭,你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苏玉娘一样,便转过身体,大步离去。
张豹等人也不知道今天是来干嘛的,望着陈逸离开的背影,又看着魏堃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哼!便让他再嚣张几日!”魏堂主此时已经搽干净了脸上的鼻血,朝着张豹再次下令道:“这几日将那小娘子看牢靠了!到时候再招呼些教中的好手,待换了人来,便将他们一并击杀!”
陈逸离开乱葬岗,先是去了趟城里,但没有回家,而是去买了一把一把柴刀,再买了一点油纸和一个包袱,便再次出了城外。
他先是用反侦察的手段确认了没人跟踪,随后就来到了魏福身亡的位置。
当时他只埋了获得的路引路牌和信物,第一次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名为陈一的路引和所有银锭;第二次过来,只取走了那枚弥勒佛像,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去埋那魏福的尸体。
现在“它”还好端端地摆在原处,这里没有什么人经过,就算有人路过看见了,也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当做没有看到,所以现在那具尸体还保存得相当完好。
当然,这个“完好”,是以“自然条件下弃置一个月”为前提而言的。
如今这尸体的各种肌肉、软组织早就变成了半流体状态,像融化了的塑料手办一样,从人体骨架上朝着地面淌下。再经过连日太阳的暴晒脱水,形成了一滩黄褐色的污渍。原来人体的毛发更是因为没有了皮肤的固定支撑,就如同干涸池塘中的杂乱水草一般,混合在那片污渍之中。
人的形状还勉强能看得出来,但想要辨识面容,却是万万不能的事情。但现在又不是完全的白骨状态,还有许多肌肉组织的残余附着在骨头上,而这也正是陈逸过来的目的。
他取走想要的东西之后,用油纸和包袱包裹好,凭着一身缇骑的官皮径直入城,来到了锦衣卫百户所衙门。
百户所里还是那副模样,许多校尉正在校场操练,对这个不用来点卯的少年是羡慕嫉妒恨,所以他一进去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杨方也看见了陈逸,正想跟对方打招呼,却见他急匆匆地进了厨房,于是觉得心下讶异,也跟了过去。
约莫一刻钟之后,这名杨小旗一脸惊惶地出现在了官厅之中,马彬的面前。
“何事啊?大惊小怪的”,马副千户很是不满,这手下一点定力都没有,哪里像个锦衣卫的样子?
“马……马大人!”杨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带着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属……属下看见陈逸了!”
“看见就看见了,怎么着,他不是咱兄弟?就不该来?”
马彬正好因为官场上的事情有些不爽,他得了副千户的职位已经快一个月了,结果南镇抚司一直说没有千户所的空缺,还是让他以副千户衔掌百户之职,所以忍不住阴阳怪气了两句。
“不……不是!”杨方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此刻却显得尤为惶恐:“那陈逸……拿了口锅,在后面煮……煮……”
“煮什么?人家肚子饿了煮点东西吃,这你也要管?”马彬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心里觉得那小子好像是有些过分,把百户所当客栈也就罢了,这出操的大白天,一个人开小灶打牙祭?是得敲打敲打才行了。
“不是!”杨方一个汉子,表情却像要哭了一样,接下来说的话,更是让马彬差点惊得掉下凳子了去。
“他在煮人头!”
……
“啊?”马彬以为自己听错了,赶忙问道:“你,你说什么?他在煮什么?!”
“人头啊!”杨方结结巴巴地说道:“属下有点怕,没敢过去!但是看得千真万确!那绝对就是个人头!都快煮成骷髅了!”
马彬顿时觉得眼前一黑,眩晕的感觉扑面而来,这小子又在搞什么名堂?这他娘的是锦衣卫百户所,不是什么邪教祭祀的香堂!就算你丫是锦衣卫,也不能这么胡来啊!
副千户大人就跟压紧松开的弹簧一般,“蹭”地一下就跳了起来,飞快地朝着后院冲去。后面的杨方也跌跌撞撞地紧跟上司,心里只求到时候挨罚的时候,自己能少受点板子就好了。
马彬到了后院,看见陈逸找了堆石头,上面架了口大锅,锅里正在咕嘟咕嘟煮着什么东西。
只见那小子聚精会神地朝着锅底添柴,双眼仔细地观察着头骨上残余组织的脱落状况,浑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了两个人。
马彬再走进了几步,伸头一看,果然……
是个人头。
即便是见过血杀过人的锦衣卫副千户,此刻声音也有些打颤。倒不是因为怕的,而是这种毁坏尸体的行为,弄不好又要惹祸上身啊。
诶?为什么要说“又”?
顾不得分析,马彬直接上前,一把将陈逸拎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
问话明显带着怒气,这小子无法无天,就算我马某爱才惜才,今日也要让他知道什么是国法!
然而陈逸只说了三句话,便让这位副千户怒气全消。
甚至还带来了一阵狂喜。
“这个尸体的爹是蕲州白莲教堂主。”
“那个堂主我今天见着了。”
“而且还约了三日后在城西江边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