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逸的动作很是奇怪，他先是站直了上半身，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些什么，随即又猛地俯身下来，找来一块洁净的白布，将尸体的颈侧皮肤擦了又擦。

“原来是这样……”他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不像是在笑，也不像是在恼怒生气。

倒像是在苦笑，也有点像是惋惜。

“那你这……也太倒霉了”，又自言自语一句话之后，他放下手中的小刀，擦了擦手，先扯来两张很大的桌布，暂时遮住杏儿的尸首，然后走到了旁边围观的众人面前。

“查出来了？”冯开山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见陈逸过来就张口问道。

“算是吧。”就是这不痛不痒的回答，让千户大人有点恼火。

“什么叫算是？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

“千户大人还请息怒”，陈逸微微一笑，朝冯开山拱了拱手，然后说道：“只是还有一件事情，需要确认一下。”

“什么事？”

“这件事啊……还得问一下张元德张兄才行。”

张元德一听，畏缩的表情再次出现，甚至挪了两步，想躲到他哥张元功的后面，继续保持他那窝囊废的模样。

“张大哥不要怕，我问一件寻常事情而已”，陈逸看着张元德说道。

“什……什么事？”

“张大哥从与杏儿姑娘进房，一直到你冲出房门之前，中间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这特娘的不是废话吗？在青楼的包间里面，一个男的，一个女的，还能是发生了什么？众人一听，窃窃私语之声便泛了起来。冯开山更是面露不豫之色，想要上前插话，却被陈逸抬手示意，止住了脚步。

来不及顾忌上司的心情，陈逸只看着张元德，一字一句地问道：“发生了什么，需要你仔仔细细、有一件算一件地详细说出来。”

老鸨此时也很不耐烦，她没搞懂这个少年锦衣卫是来干嘛的。开头说要剖尸验尸，听得好像很不得了的样子，结果折腾了整整一天，天都快黑了，好像啥也没剖出来验出来，还跑来问疑犯这种一听就是废话的问题？

“唉”，唯有张元功叹了口气，他也没料到这件事搞到如此难以收场，只劝道：“元德，你就说罢。想起什么，就说什么，只要人不是你杀的，必不会让你受罚。”

张元德这会儿就像被架上架子准备烧烤的鸭子一样，躲也没处躲，只能硬着头皮回道：“我与杏儿……行了男女之事。”

“我知道”，陈逸摇摇头：“详细点。”

对面一愣：这种事情还要怎么详细？

“详细的意思……”陈逸解释道：“就是进屋你干了什么，姑娘干了什么，先洗澡还是先上床，先脱衣服还是先脱鞋子，全都要说出来。”

这时老鸨忍不住了，这他妈不是来捣乱的吧？哪有断案的时候还问这种事情的？

冯开山此时也上前一步，结果刚把手伸出来指着，就被陈逸一口打断：“千户大人，此事至关重要！杏儿是怎么死的，就看张元德做了什么！”

一言掷地有声，震得众人暂时停下了发牢骚。但很显然，周围不满的表情是越来越多，大家都把这小子当成了个故弄玄虚的货色。

“张大哥，你接着说”，陈逸没有理会：“说详细点，不要怕麻烦。”

张元德没办法，只能嗫嗫嚅嚅地答道：“我……我先进的屋，杏儿随后进来，然后伙计端来了茶点和酒水，然后杏儿便服侍我沐浴更衣。”

“沐浴是二人一起，还是你自己沐浴的？”陈逸冷不丁地问道。

“是……是我自己，杏儿在旁边服侍。”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换了衣服，便上了床等着，杏儿也擦了身子，脱了衣服……”

“再然后呢？”

这时冯开山又忍不住了，不过想了想刚才被这小子打断说话的窘态，为了避免再次丢脸，只是嘴巴张了张，终究还是没有发声。

“再然后……我便与杏儿行房……”

陈逸听了，面无表情地接着发问：“行房的时候，你做了什么？”

老鸨听了，又猛地跳将出来，指着陈逸鼻子就开骂：“你小子是不是成心的？行房的时候，你说要做什么？你这一副毛都没长齐的样儿，该不会还是个雏儿吧？今天你到底是来断案的，还是来开眼界长见识的！？”

“噗嗤”，身后一声微不可闻的嗤笑，不用听也知道是叶淑怡那家伙，陈逸见老鸨恼羞成怒的样子也不着恼，只是淡淡地回道：“锦衣卫查案，是千户大人下令的；剖尸检验，是你同意的。我倒想问问，你三番五次打断我问话，到底想不想知道杏儿的真正死因？亦或是有其他原因想要隐瞒？”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砸得老鸨那叫一个张口结舌。她狠狠地剜了陈逸一眼，咬牙切齿地站到了张元德的后面去。

“张大哥，你接着说。”

张元德也是苦逼，长这么大，玩过这么多女人，第一次被人要求将行欢的细节全部说出来。

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这已经不能叫丢脸，以后怕是没法做人了。

他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但又被命案吓得不敢顾左右而言他，只能继续老老实实地答道：“我俩都脱了衣服，杏儿先亲了我，我后来又亲了她……”

这时吃瓜群众当中，已有几个好事又胆大的开始发出了嗤笑声，陈逸瞪了他们一眼，接着问道：“你亲的她哪里？”

“啊！”吃瓜群众中间的姑娘大惊失色，这也是能问的？她们顾不得刚刚还被尸体吓得昏过去，此时脸上又泛起了红晕。

“亲……亲的嘴……”

“还有呢？”

“亲……亲的脸……”

“还有呢？”

“还亲的……亲的……”

当众人以为这货要回答女子身体的其他部位的时候，张元德却答道：“还亲了脖子。”

“哦？”陈逸眉毛一挑：“继续说，怎么亲的？”

“这亲……还能是如何亲的……”张元德也不知道这种问题该怎么回答，一下子结结巴巴了起来。

“亲的时候，是用舌头舔，是用牙齿咬，还是用力吸？”陈逸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劲爆，听得姑娘们都纷纷捂住了嘴，只瞪大了眼睛，看着前面这个少年锦衣卫。

“没……没有咬！”张元德赶忙申辩道：“舔是舔了，吸也吸了，确实是很用力。可这不是通常的闺房之乐吗？”

“的确是闺房之乐，但……”陈逸点点头，随即便朝向一脸不满的冯开山说道：“千户大人，这便是杏儿的直接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