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师昭瞧一眼那皱皱缩缩的面饼挠头道：“这……这怎么吃啊……”

重峻自然不会做什么吃食，今天他带来的是温酒亲手打得饼，卤的肉，趁着饼才出锅的酥香将切成薄片的肉夹进去又拿荷叶裹了本是喷香扑鼻的。

然而重峻换衣服混进来的时候带着来的食盒，自然不能拿进来，装进裴家的食盒里也不可能，外头的侍卫会查验。

重峻一时情急索性直接带在了身上。他本以为进来马上就给裴师昭了。谁知两人说了会子话，在他怀里捂得久了，面饼就被水汽蒸塌了，看着就不那么整齐……

重峻脸上一窘“还不是你满嘴里胡说八道……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书童？裴师昭，你还敢收书童？别忘了你以前跟我说过什么你竟敢收用书童你要死了！”

“没没没这个真没有！”裴师昭傻笑道：“我就是逗你玩的，外头那俩愣子你也见了，怎么可能嘛！我也不至于瞎成这样……”

“你说什么？！”重峻吼了一嗓子，见裴师昭冲他指着门，抹了鸡脖子一样直扑棱手爪子，才想起来，压低声音道：“这么说，你就是想过的了？只是因为他们不好看才没下手？！”

“天地良心，我冤枉啊！”裴师昭嚎道：“我就没有书童啊，裴端裴方跟裴虎裴豹他们原是一样，都只是我跟前行走的人，并非伴读。只是裴虎裴豹早先是我爹院里得用的，行伍出身，学武之人，长得难免粗莽了些，年纪也大。怕惊了旁的学生，书院里头的支应，老太太才让交给裴端裴方他二人罢了。”

重峻听了，多少放下些心来，嘴上却道：“那也是你想过的！”

“这也是冤枉。”裴师昭笑嘻嘻的说：“真个是今儿个瞧见你这身打扮，才想起来的！”

“呔！”重峻白他一眼，“成天竟想些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竟想也不行的？！嘿嘿嘿……”裴师昭说着抱住重峻，“那不如来吃个现成的！”

重峻赶紧把烧饼举起来挡住他，道：“好不容易给你带进来了，你也不吃，都要凉了！”

裴师昭随手接下烧饼来往下头的食盒里一丢，“吃了这玩意，带了荤腥的味道，还怎好亲你？！”

重峻刚才吃了亏，知道在这里，连吵嚷都不能，莫说挣扎。他抢先抬手，用力撑住裴师昭的肩膀，“你有完没完，再来我翻脸了？！”

先机已失。裴师昭挠挠头，搂着重峻拱到他怀里蹭来蹭去，起腻道：“你不是都认了心里有我的吗？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应了我啊？！”

重峻嗤笑一声，“心里有没有你，跟这是两码事，别混为一谈。”

裴师昭半真半假，哼哼唧唧的说：“那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应了我？只要你说得出，要月亮也摘给你的！”

他说得这么直白明了，重峻倒愣了一下，自己到底要怎样，或者说，要他怎样？其实，他也说不清楚。难道，竟是真要一个明媒正娶？！

眼下，重峻心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他到不了那最高的去处之前，这些都是镜花水月之事。纵然裴师昭肯，他也不会答应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机簧已动，太子他是要当的，皇帝，他也是必须要做的。否则，秦王府片甲不留不说，郑王、齐王上位，裴家也要受牵连。既然明知是如此，又何必要说呢？

重峻淡淡一笑，“那你就给我摘月亮、摘星星去吧。”

裴师昭听这意思，居然是没想头，大失所望，忍不住撇撇嘴，“那你先不应了我也行，我也万万不许你跟别人有牵扯！”

重峻听他这话说得怪异，略皱眉道：“何出此言？”

裴师昭耷拉个脸道：“听说郑王已经在议婚了。求娶我四妹妹不成，闫妃等不及，也在另寻淑女。你的年纪也早到了，等郑王定了亲，那下一步，不就轮到你？！”

原来是说这个。重峻一笑，“这却不会。你不也说了，男子汉大丈夫，功业未成，何以成家？我在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前，自然不会考虑这些……喂！”

重峻还没说完，裴师昭就用力扣住他的肩膀，“你还要娶妻？！我们都这样了，你以后竟然还真要娶妻？！”

“好痛，快放手啦！”重峻连拉带扯推开裴师昭，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个暴栗，“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哪个耳朵听见我说要娶妻了？你刚才问得我什么？！”

“唉吆！”裴师昭这才顿过来，重峻他，大概也许仿佛可能，说得是自己……“哦哦哦！”

裴师昭一时有些不好意思，才要细问问，问明白了，哪怕重峻脸上下不来不肯说呢，软磨硬泡也要逼他说出来，裴端就急惊风一样在外面叫道：“冯大哥，听说老爷有时会来看咱们少爷，你们可曾见了不曾？！”

有侍卫的声音道“去去去，这不是你小子该打听的事！”

“哎，你那个伙计怎么进去了这么久还没出来？送完饭赶紧走！”

屋里二人顿时听明白了这话，重峻嚯得站起来道：“不好，你家老大人要来，我得快走了！”

裴师昭也惊出一身冷汗，“这……也不知道我爹到了哪里，你要是现在出去，正被他撞见如何是好？！讲真，你这扮得真不行，连我都看得出来不对，就我爹那眼力，到时必然看破，可就麻烦了！”

重峻皱眉道：“那照你说该怎么办？”

裴师昭挠挠头，“这里地方这么大，东西又多，不如……委屈你在这里躲躲？”

“胡说！”重峻指指那些碳火，“裴师昭，你让我躲在煤堆里，感情是要找死！”

“那也比让我老爹抓住，我们俩都难堪的好啊！奥……”裴师昭冲重峻挤挤眼睛，“除非你想让我老爹直接认认儿媳妇！”

他的话，却提醒了重峻。重峻淡淡一笑，“那就这样吧，也不用躲，也不用跑了，该如何就是如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