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人带到，话问清。

在军中专用的拷问术下，没见过世面的山贼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吐了个一干二净，王陵也是雷厉风行，当即便点齐人马直扑过去。

营寨藏在一个山坳里。

据那舌头交代，山贼已倾巢出动，无人留守。

但小心为上的汉军还是谨慎地推进，直到合围突入营寨，发现真的空无一人后，也是挨個搜查起这几间简陋的木屋。

“王校尉！”

一处较大的木屋外，几名汉军脸色铁青地肃立，闻讯而来的王陵与凌骁快步赶到，在看清屋内散乱的累累白骨后也是陷入了沉默。

角落堆叠着几十颗人头，新旧交杂，脓水横流。

弥漫的恶臭里，是许多尚未被啃噬干净的人类肢体，最中间是一滩杂碎的脏器，最多的便是带着墨绿色的肠子，最浓烈的气味也正是从那里传出。

见惯了血腥厮杀的边军悍卒，也为这突破人类下限的一幕泛起恶心。

不少人跑去院中干呕，王陵喉头滚动了几下，也是转身离去，不愿再看。

凌骁面色难看倒还挺住了，因为他早就见过似曾相识的一幕。

但说句残酷的话，之前那帮石羯蛮子还要架火烧煮。

这群怪物，干脆直接生吃！

与那些邪魔妖鬼有何异处？

一处较为整洁的房间里，汉军翻找出了这帮石羯人的行李。

在众人的搜查下，还真找出些东西。

是一本小册子，不算厚甚至有点薄，看起来也有些陈旧。

王陵随手翻开一瞅，脸色竟变得惊恐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双手捧住仔细看了看，王陵重重合上了册子，深呼吸了几下也是声音有些发颤地下令：“李队率，你带人留守在这，不许破坏任何东西。如果有人靠近，尝试捉拿，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我要立刻回武安城，禀明王将军！”

从校尉有些颤抖的语气里，汉军士卒们也是听出了非比寻常的意味，当即轰然应“喏”，拔出刀剑进入戒严状态。

“凌骁，你也跟我一起回去。”

被喊上的凌骁也不追问，只默然跟随。

他都不敢想，能让王陵如此失态，这小册子上到底记录了什么。

直觉告诉他必有大事，理智告诉他尽量躲开，别太好奇，小心牵连其中被无法抗拒的伟力直接碾碎。

二人风驰电掣，商队本就没走多远，在不计马力的前提下，两个时辰后他们便赶回了武安城。

王陵直接以校尉命牌开路，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凌骁也是有幸再次见到一位大汉帝国的实权边军将领。

武威军第一军的主将——王玄！

这是个极为标准的美男子，用“美”来形容一位将军很违和，但凌骁的第一印象实在做不得假。

据说这位王将军已知天命，但观其容貌最多不超过三十，想来也是位上三境的强者，才能如此驻颜有术。

王家二人也不多寒暄。

在接过王陵递来的小册子后，王玄翻开看了几页，也是眸光暗沉地合上。

皱眉思索了一会儿，他沉声问道：“这位小兄弟就是凌骁吧？你遇见的那群石羯人，仔细讲讲。”

抱拳行过礼，凌骁也是全盘托出了今天的遭遇。

包括最开始那波不长眼的山贼，连同之后遇到的那些异化为怪物的石羯人，连仅有的几句交谈也被他尽力复述了出来。

“异化为怪……血肉秘法……”

王玄的脸色也不由地郑重了起来。

这小册子中记录的，是一部分残缺的香火秘法，是大汉王朝的立国根基！

须知天道无情，万物野蛮生长，人族的诞生、繁衍乃至壮大都免不了与它们打交道，合作、摩擦、斗争直至彼此毁灭。

此方世界，并非人族独有。

灵气充沛、地炁涌动的世界，唯有修行者方能生存下来，远古人族繁衍容易，但大多数新生儿资质不够，因此极易夭折。

好在侥幸存活下来的个体都极为强横，人族这才撑住了场面，没有被其他种族吞噬覆灭。

这种艰难局面，被上古人皇所改写。

相传其将自身炼为神祇，以香火为食，替人族镇压紊乱的灵气，安定异变的地炁，好让凡人也能在这土地上生存。

之后，人族照猫画虎，敕封诸多山水神祇，以此掌控地脉水脉。

香火秘法推广开来后，适宜生存的土地越来越多，这才有了如今幅员辽阔，生灵兆亿的神州天下！

王朝更迭，政权交替，唯有这香火秘法代代相传，从未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这上面做文章，谋私利。

这是人族安身立命的宝贝！

谁敢动，那就是与所有人族为敌！

可眼下和它一起出现的，还有来自草原上的一种邪恶秘法。

王玄很难不多想，也必须多想！

这件事已不是他能兜得住的了。

草原诸部南下，武威军将其杀得大败而归。

原先以为这只是场大胜，但眼下这些不北逃反而向南渗透的蛮子，让王玄开始怀疑草原人的动作，是否别有用心。

凌骁被吩咐回营待命，王玄则是直接拎起了王陵，往空中一踏，直接朝南边飞掠了出去！

踏空而行！？

还能带人！

世界观再度丰满了不少，凌骁出了将军府，也是察觉四周的军伍好似瞬间“活”了起来。

大批大批的汉军步卒，在各自营盘的武库领取装备，开始了集结。

精锐的汉军骑队已全副武装地奔出营门，去向了各处。

因刚刚干跑草原蛮子而松弛下来的武安城，在王玄飞离后立马进入了高度戒严，这座庞大的战争机器运转起来后，身处中心的凌骁只觉风雨欲来。

回到山字营的营地，校场上是上百名新招募的士卒，正在陈涛的带领下武装自身。

张虎在旁核对记录，看到凌骁后也是眼前一亮，忙问道：“骁哥儿，王校尉呢？”

张了张嘴，凌骁想了下还是决定啥也不说，毕竟这事闹得太大了，连他自己脑袋现在都有些发懵。

“校尉另有要事，咱们山字营还在整编训练没有正式归建，军中戒严就戒严吧，应该轮不到咱们出马……”

不等凌骁话说完，辕门外就跑来一负羽系铃的传令兵。

亮出军情令牌后，他向营中众人高声传达来自武威军高层的命令：“令山字营即刻整军，暂由队率张虎指挥，与魁字营、虎字营一齐出发！全程保密，外联泄密者，立时处决！”

“山字营得令！”

张虎上前接过来自某位将军的军情令牌，与凌骁对视了一眼。

之前出塞御敌，也只出动了一个超编的山字营。

如今发三营前往，山字营建制不全，可魁、虎二营皆编制齐整，且分别是武威军第二、三军主将的亲兵营，合计可战的精锐已将近两千！

此行的敌人到底在哪，又到底是谁？

二人皆看出了对方眼里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