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地一声倒吸一口凉气,原本入手冰凉的牌子,此时在叶榕手中宛若个烧的通红的火炭般灼人。
“啊!”
听着叶榕惊叫出声,看他那脸愕然后又有些庆幸的表情也不像装出来的——起码以自己的了解,这心思都写在脸上的小道士装不出这幅模样,猴哥顿时觉得更憋得难受了。
左右看了看没找着人,猴哥没好气地问道:“那小娘皮呢?”
“额,天冷夜寒的,殿里又四处漏风,咱俩都得就着火才能呆住,我怕她再冻死了,就搬去我那屋了。”
冲着叶榕冷笑一声,猴哥叱道:“你倒是个知人冷暖的。”
叶榕哪还看不出猴哥心里那团火都快冒出来了,不过他也琢磨不明白猴哥这股子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要说捞好处,那一包袱叶榕偷偷瞧了几眼,里面瓶瓶罐罐加上些自己认不出来的东西,怕不是那洞府都快让猴哥搬空了。
至于别的……
任叶榕此时脑袋想破了,都猜不出猴哥是在等着白角大王打上门,好玩一出挟恩求长生的戏码。
此时自己心里盘算让人给连根都刨了,学了大半個月烤肉的猴哥不生气才见鬼了。
正生着闷气的猴哥见叶榕视线总是不自觉朝那打开的包袱皮瞟,又是一声冷哼,像是护崽的母鸡似得坐到了叶榕和包袱中间,牢牢挡住了他的视线:“这是俺的,小道士你莫要动歪心思,不然俺把你脑袋拧下来!”
面对依旧是气哼哼的猴哥,叶榕看了眼外面愈发黑沉,显然快要亮起鱼肚白的天色,心里权衡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没法看着那断剑姑娘死在观里——田边埋个狼老三就够了,没必要还好心给它配个阴婚。
但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叶榕都不知该如何唤醒断剑姑娘:前世要让他判断个吃感冒药、下火药之类还成,但要想找出人昏迷原因,那得上专业设备再加上专业人士判断。
至于这一世……
小道士这些年基本就是一个小病看天大病看命的地步,能活这么多年也是命好没碰上大病。
而猴哥……也不像是能治病的样子。
“不成不成,俺得去县城里一趟。”叶榕还没开口,猴哥倒是先坐不住了,他回头看了眼打开的包袱,又看向叶榕刚要开口警告,就看到叶榕眼睛一亮双手一拍。
“猴哥你说的对啊,我下山去求医就好了。
一句话打开思路,叶榕皱着眉头顿时开始掰指头盘算起来:“正好盐也用完了,我得下山去采买一些;还有要去看看有啥调料卖,花椒大料得找一些,也不知有没有孜然……”
虽然之前从叶榕口中听说过这些调料的名字,奈何猴哥实在是没见过实物,再加上他下山也是偷偷去那老倌家,哪有逛市场的功夫,此时听叶榕提起,本来坚定的眼神也有些游移起来。
念叨了半天,在心里盘算好了要采买的东西,但很快叶榕就意识到无论山下物价如何,身无长物的小道士怕也得……
冷笑了几声,猴哥提前冲叶榕呲牙哼道:“小道士,莫怪俺丑话说前头,救那小娘皮是你的事,可甭打俺东西的主意!”
点了点头,叶榕收回看向那包袱的视线,沉默片刻从小道士残留的记忆中,翻检出上回他下山时的经历,很快便找到了答案——卖药草。
登仙观虽然不算处在深山,但好歹离着县城也有三四十里远,小道士平日里在山中采的普通药草还是能在山下卖出价的。
至于药草……
叶榕觉得灵草也算是……药草吧。
想到就做,反正那片田地里也有不少药草成熟,有的都过了成熟期开始打籽了。
借着天边亮起的鱼肚白,叶榕走到田边放眼一看,首先便是那几株成熟的血骨参,心中盘算这东西连已故的白角大王都那么看重,想必下山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吧。
跟着叶榕一路出来,蹲在田边看他皱着眉头,粗手粗脚挖出颗血骨参,嗅闻着那股参须断了之后,散佚出的带着血液特有甜腥味儿的药香。早就眼馋这些药草的猴哥,哪还猜不出叶榕要把这参山下卖了换钱,心疼的眼眉都皱成了一团。
看了看手上这棵血骨参实在是卖相不佳,虽然叶榕没卖过灵草,但好歹也知道人参只剩个萝卜似得棒子,与根须完全的卖价简直是天地之别。
但骂也挨了、参也挖出来了,再种回去少了这么多根须也难活,叶榕干脆打了些水涮掉了参上沾着的泥土,看向猴哥问道:“猴哥,这玩意你要不?”
“要甚!俺才不要!”
看着猴哥故意撅起嘴歪过头,但视线还是不自觉瞟向自己,叶榕心说刚才那眼里都快长出手的也不知道是谁。不过他知道猴哥面子薄,颠着手里的血骨参故作姿态叹道:“那就只能是打碎了肥田了。”
“肥田?打碎?为啥?”
冲着尖声反问的猴哥摇摇头,叶榕又叹道:“卖也卖不出去,这东西我又没法吃,不扔了能咋办?”
“哎呀……”猴哥挠了挠后脑勺,猛地蹿了过来,抬头望着叶榕,不住交替挠着手背嬉笑道:“那俺就勉为其难,帮你解了这愁吧。”
“好。”
看着叶榕毫不犹豫递到眼前的血骨参,猴哥怔了怔没伸手去接,抬起头望过来的眼中填满了疑惑与诧异,迟疑了片刻才哆嗦着问道:“你……当真要给俺?”
把那“萝卜”塞到猴哥手里,还没等他眉花眼笑得捧着啃下第一口,叶榕就慢条斯理说道:“当然不白给。”
“哼!”
“山里野物多,猴哥你得帮我看着那断剑姑娘别给狼叼了去。”叶榕指了指自己:“还有咱俩换换,我先下山,大概现在出门晌午过了就能回来。”
叶榕的条件简单的让猴哥难以相信,但以往的经验让他总觉得前面还有坑等着自己,张口刚想问却看到小道士已站在田边掐起了决,片刻之后一株根须完整的血骨参,就被如波浪般翻滚的泥土顶了上来。
从柴房里拿出积了一层厚灰的背篓,在墙上小心磕了磕,把那血骨参用块布包了放到篓中,叶榕对着猴哥挥了挥手,也没交代别的转身就走,不多时功夫已踏上了出山小路。
给晾在田边的猴哥看了看手中捧着的血骨参,又看了看田里那一片郁郁葱葱,咬牙切齿一番,张嘴一口就把血骨参啃下小半截,更是恨声叫道:“这小道士!哼!俺,俺,这一大片哪时候吃不是吃,还要你给!”
“哼!等那天恶了俺,打杀了你,到时候俺在田里打着滚吃!”
“哼!气死俺了!还让俺看着小娘皮别给狼叼走了!那狼妖脑袋都给蛆蛀空了!”
“……算逑算逑,俺也不是吃白食的人,就帮你,什么帮!明明是俺自己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