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本能告诉他,可能有危险的时候,抱祖师爷大腿是不会错的!
朵萌就是这么做的。
于是,当江俢篁身上亮起白光的一瞬间,两个人训练有素地跃起,扑下,一左一右挂在江俢篁身上。
被两人的重量一坠,江俢篁硬生生矮了半寸。
光影交错,色彩变幻,柳南溪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瞬间碎成无数雪花片,眩晕感让他本能地闭上眼睛。
再睁眼时,一切都消失了。
没有车站。
没有旅客。
没有嘈杂的说话声。
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满目苍翠,风过层林的沙沙声从头顶传来。
这是……什么地方?
柳南溪茫然地望着头顶,身体一点点地往下滑,最终一屁股坐在地上。
剧痛从臀部传来,他一跃而起,却见一只刚刚冒头的竹笋顽强挺立着。
看着这只竹笋,柳南溪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众所周知,候车大厅不可能长出一根竹笋,所以,这到底是哪里?
他茫然打量四周,视线扫过江俢篁的时候,忽然怔住了。
祖师爷这是什么表情?
从他认识江俢篁以来,对方始终都是风轻云淡的,他虽然在那里,却给人一种随时都会消失的感觉,他的脸上永远没有什么表情,生气也好,高兴也好,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区别。
然而此刻,他周身气势节节攀升,整个人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剑,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柳南溪只看了他一眼,就感到视线变得模糊,下意识伸手去揉眼睛,竟发现自己的眼睫毛上挂着厚厚的一层霜花。
事情不对!
柳南溪当即看向朵萌,却见后者早就已经躲远了,正在疯狂朝他使眼色:“快退快退快退!江俢篁被仇人找上门了,你個小菜鸡呆在那边不要命啦?!”
柳南溪再也顾不得探究发生了什么,撒腿就朝朵萌那边跑,跑得太急还摔了一跤,脸磕在一只竹笋上,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
可他顾不上想那么多,拼了命地往前爬。朵萌却根本不等他,他在后面追,朵萌在前面跑,片刻就跑得没影了。
柳南溪一路上不知道踩了多少根竹笋,两只脚痛得几乎失去知觉,可他不敢停下来,他生怕祖师爷和人斗法波及到自己,他好不容易才进入炼气期,要是让大佬斗法的余波扫一下,可能瞬间就变成气体了。
于是他不停地跑,摔倒了就爬,爬一段路再站起来,继续往前跑。
被巨大的恐惧笼罩着,身体仿佛不知道疲倦,只是用尽一切力气往前狂奔。
跑着跑着,眼前豁然开朗,柳南溪的整个视野被灰蒙蒙的天空占据。
“啊——!!!”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他发出尖锐爆鸣,两秒钟后,声音戛然而止。
柳南溪砸在人形深坑里,仰望着天空,一道笔直的悬崖占据了半边天空,目测一下,足有20多米高……。
溅起的尘土落下来砸在他头上脸上,可他已经痛得麻木了,什么也感觉不到。
痛苦地咳嗽一声,柳南溪感觉自己的内脏都仿佛被摔出了体外。
前方有悬崖这种事,朵萌前辈怎么不提醒一句啊!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身体却不听使唤,像触电一样抽动着……
抽着抽着,一张陌生黝黑的脸从旁边探了过来,柳南溪吓得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却见那是个须发花白、满面沟壑的老者,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是谁?!悄无声息的接近自己,是想做什么?!
柳南溪只觉得头皮发麻,一时间竟然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然而就在下一秒,这老者的嘴角缓缓往上扯起,露出黑黄的牙齿。
“嘿嘿……”他笑了一声,表情渐渐变得痴傻:“又来一个!又来一个!”他一边喊,一边手舞足蹈地围着柳南溪转圈,宛如祭天跳大神的神棍,而柳南溪就是那个祭品……
这种恐怖的联想让他瞬间爆发出无穷力量,柳南溪艰难地蠕动着身体爬起来,试图脱离这人跳大神的范围。
然而当他好不容易翻了个面撑起身体,眼前的一幕就让他整个人呆住了。
一望无际的大地上,无数或黑、或白、或红、或黄的烟柱从各个角落升起,于半空中融为一体,使得整片大地被厚厚的云层覆盖。
仔细看的话,那是一座座正在熊熊燃烧的炉灶,每个燃烧着的炉灶旁边都站着人,一眼望去,恒河沙数。
柳南溪呆若木鸡。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他们在干什么?全民大炼钢吗?
朵萌说,是祖师爷的仇家找上门来了……
难不成这些全是?!那还打什么?!把祖师爷切成丁都不够分的!
一时之间,柳南溪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也忘记了继续逃跑,他呆呆地趴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怪老头依旧嘿嘿的笑着,他绕着柳南溪转了几圈,忽然伸手一指不远处:“送给你,送给你……”
顺着老头所指的方向看去,那也是一座炉灶,只是并未点燃,且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了,但从其被熏得一片漆黑的外表看,它也曾被长期使用过。
这老头什么意思,把这个炉灶送给自己?为什么?
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忽然涌上心头,他猛地看向那些站在炉灶边的人,他们的脸上一片麻木,仿佛一具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行尸走肉,只是守在火焰边而已……
难不成这些炉灶有什么诅咒,只要把它点燃,就会变成被炉灶控制的行尸走肉,唯一的作用就是给炉灶添柴加薪,确保火焰永不熄灭?
这种想法让他浑身都抖了一下,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早知道就不跑了,哪怕被祖师爷和仇家斗法的余波杀死,也好过成为炉灶精的傀儡!
正悲痛欲绝,忽然有个陌生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你是新来的吗?”
柳南溪悚然回头,还以为又来了一个疯子,谁知却是个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装裤的年轻男人,他梳着颇有年代感的三七偏分,正好奇地打量自己。
柳南溪没说话,看着对方的神情满是戒备。
男人朝他露出友好的笑容:“别害怕,看你这样子,是不小心误入这里的?”
柳南溪依旧不说话。
对方也不在意,指着蔓延到天边的无尽炉灶,叹气道:“很多人都像你一样误入此处,不得不老老实实呆在这里炼器,对了,你会炼器吗?”
我不会炼器,但我会练气。
柳南溪腹诽了一句,然后突然愣住。
炼器?
这可不是普通人嘴里能说出来的词,难不成眼前这个人……
年轻男人哈哈一笑:“差点忘了,还没做自我介绍呢,在下青华宗第八十五代弟子燕文卿,不知道友来自何门何派?”
嗡——
柳南溪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被狠狠撞了一下:“青华宗?!八十五代弟子?!燕文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