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青州城的栀子花满城飘香。

不管是街角巷尾，还是官路大街，或是阡陌小院，皆有栀子树迎风而立。

零嘴铺子恰如其分地推出了栀子糕，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是居家旅行的必备小吃，也成了聚餐待客的餐前必不可少的点心之一。

李锦衣带着小号夏东起，在一片栀子花香及栀子糕香味的萦绕下，走进了万紫红的大宅。

大宅早已进行了改造。

前面临街的大院改成了零嘴铺子，二进院成了帮工们地盘，在此处加工材料和零食，同时还是他们的客舍。

三进院还稍微私密一些。

此前的小亭子、石桌石凳及陆道长的摇椅都搬了进来，又栽了几棵大树遮阴，周围还散乱种了栀子树，打眼一看还算有个家的样子。

凉亭下。

陆道长身穿一身朴素的道袍，缚妖绳还是当做腰带，本色不改。

万紫红特地从前面的零嘴铺子赶回来，笑盈盈地给李锦衣准备了极好的栀子糕。

看着他吃着不住点头的样子，眼中只有开心，那种眼神跟看自己孩子差不多。

被带回来的夏东起完全不客气，也不问，也不说，似乎饿了好多年似的，埋头苦干，不一会儿就把盘子里的糕点吃得渣渣都不剩。

他又举起来盘子，递给了万紫红，稚气的脸上充满了‘再来十盘’的渴望，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两句。

陆道长没听懂，嘿嘿一笑：“这么大孩子，怎么说也有七八岁了，怎么还不会说话呢？这两声听起来不知是什么鬼话。”

李锦衣拍了拍小孩子脑袋，如同抚摸一枚灵石一般：“这家伙就会说鬼话，他意思是糕点很好吃，但觉得填饱肚子用大饼就行，所以红姐就给他再来几个大饼就行。”

蛤！

夏东起发出了这个音调，明显是不愿意吃大饼。

他指了指李锦衣手中还未吃完的栀子糕，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向着万紫红咧嘴一笑。

忽然，又从石凳上跳起来，就要往风韵犹存的万紫红大腿上扑。

嘭！

李锦衣眼疾脚快，一脚就把贪恋大腿的孩子踢到了墙边。

小号夏东起身子翻滚着又撞到了石墙上，差点撞个大窟窿。

一身青色旗袍的万紫红赶紧过去把夏东起扶起来，心疼道：“他还是个孩子啊！不就是想多吃点糕点，红姐请得起。”

夏东起叽里呱啦说了几句，双手就要环抱万紫红白皙的大长腿，可能是感觉到刚才那脚的威力，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牵着万紫红的手，回到了小亭子，老老实实坐下来。

李锦衣坦然一笑：“红姐放心，他的骨头特别硬，特别抗揍，怎么打都打不死，。”

万紫红心疼地给夏东起擦了擦满脸的灰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蛤！

夏东起又发出了这种音调。

李锦衣在旁边想了想，说道：“这孩子是我路上捡的，大名叫夏东起，小名嘛，就叫小东西吧。”

陆道长哈哈大笑：“小东西，小东西好，贱名好养活，当年我陆尘的小名也是非常贱，结果呢，让我平安无事活了七十年。”

他脸色忽然有一点黯然：“小尘土这个小名很久很久没有人叫了。”

“你要是不觉得贱，我以后就叫你小名，怎么还伤感上了。”万紫红察觉了老道长的异样，赶紧打趣说道。

老道长摆摆手，大笑：“过往事就过去了，小东西，你可要好好珍惜，锦衣能把你捡回来，那是你的福气，也是你们的缘分，要不你认他当干爹，我当你干爷爷如何呀？这样你在神州就有了亲人，亲人从来不会背叛亲人，亲人也从来不会骗亲人。”

蛤！

夏东起满脸都是‘我谢谢你们全家’的表情。

陆道长安慰道：“小东西这个名字是真好，别人根本没法骂你。比如有人骂你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你就可以坦然说自己是小东西。你看，真骂不到你。”

李锦衣给陆道长竖起来了大拇指，万紫红笑得直不起来腰。

小东西一脸无奈，索性不说话，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点了点空盘子。

万紫红捂着肚子，忍住笑说：“别急，很快就给你拿过来，让你吃个饱。”

她拎着空盘子转身，刚往二进院走了两步，又捂着肚子放声大笑起来。

实在是憋不住。

栀子花迎风开，光阴流水飞快。

午后。

小东西揉着圆鼓鼓的肚子跟着李锦衣走出大宅，非常不情愿离开。

这里有好吃的零食，还有大美腿，太让人留恋了。

陆道长和万紫红出来送别。

李锦衣考虑了一会儿，指着小孩子说道：“小东西先留在你们这里，别惯着他，就让他到二进院帮忙，脏活累活都让他干，趁着还能揍的时候，你们就当免费劳力用，以后想要指使他做事就很难了，是真的难。”

小东西翻了翻白眼，嘴角还是泛出了笑意，想着每天能吃到那么好吃的零食，心里就很高兴。

至于那些脏活累活，就算是不干，最多挨揍，反正自己能抗揍，无所谓了。

陆道长拍了拍胸口：“你放心就好了，咱们都是孤儿，有共同语言，等你下次回来，老道保准让他用人话跟你聊天。”

李锦衣点点头，拍了拍小东西的脑袋：“你要是敢搞坏事，我真就叫那个青色小鬼回来把你吃掉。”

小东西没说话，脸上有了惧怕的神色。

“你如果乖乖听话，我就让红姐给你做更多好吃的。”

蛤！

小东西灿烂一笑。

……

不远处的零嘴铺子大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争相购买最新推出的栀子糕。

其中有个正在排队的高大黝黑汉子尤其显眼，寸头短发，黑袍紧绷，肌肉线条很明显。

手里还握着一柄丈余的铁锤，锤体周围还有突出的骨刺。

这样一来……排队的优势就很明显。

没人敢靠近，周围就整出来了一个宽松的空间，很舒服。

附近还有一男一女靠墙而立。

男子约莫三十多岁，身负弯弓，穿着利落的白色短褂，高大威猛，络腮胡很是夸张。

二十多岁的女子则一身黑衫，身姿婀娜，娇柔妩媚。

他们看到李锦衣从万紫红的大宅出来，女子用手肘撞了撞男子的腰杆，尖声细气地说道：“干活了！”

男子紧了紧背后的弯弓，说道：“待会我就直接射杀，你要把握时机，别耽误了。”

女子郑重点点头：“这是我第一次干这种事儿，有点不太好意思。”

男子呸了一口，笑道：“怕什么，又不是让你去青楼！就算让你去青楼，也卖不了几个钱。看你这身段，就是个白骨精，好歹该垫起来的地方就垫起来。”

“你大爷！”

排队的大汉侧耳细听，或许是因为人群太吵的缘故，他默默重复了所听到的几个字：白骨……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