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乌云遮城,明月不显。
整个奉贤唯有县府成为黑夜中最引目的焦点。
夜宴庭中。
奉贤县之中有权有势的人物齐聚一堂。
众人觥筹交错,望着宴庭中央身着薄纱,曲线婀娜,火辣热舞的舞姬们,时不时的点评一番。
宴席下方第二席。
“谢公,平日县主大人喜与你喝酒论天。”,左子良嘴角带着笑,捖过绣着金丝的袖口,弓着身,拿起桌上白花玉琉璃,倾斜壶身,翠青透亮的翠玉酿从纤长的壶嘴中缓缓划过,带着酒香落入青叶琉璃盏中。“倒是不知今日县主大人召集我等所谓何事?”
被称作谢公的,是奉贤县谢氏一族的族长,名叫谢崇贤,虽人到中年,但傲气十足,自命不凡。
谢氏一族在这奉贤县中世代传承,所积累的产业涉及广泛,是为奉贤县除却县主外第一大势力。
连带横跨数县,掌管药材收卖的药帮背后也有谢氏一族的身影。
因此谢崇贤平日中与何秋云多有利益往来,关系倒是不错。
不过这次宴席究竟意欲为何,谢崇贤也不清楚。
很自然的接过左子良弯腰双手奉上的翠玉酿。
谢崇贤轻抿一口,滋味悠长软绵,酒倒是好酒,不过这敬酒的人...
“县主大人的想法我却是不知,不过...”谢崇贤稍作停顿,将杯中酒饮完,把琉璃盏重新放到左子良的手中。
左子良面不改色,再次将酒满上,脸上笑意不减,姿态十足,“望谢公指教。”
“呵。”谢崇贤抬头轻笑,并未再理睬这左子良,转头与身旁县中另一大族族长就庭中那位舞姬的舞姿最为曼妙开始讨论起来。
在谢崇贤眼中左子良不过是地上蛤蟆,自以为登上高堂便是人上人,就是个人物?
在场众人都是人精,自然瞧得出谢崇贤的意思,不过事不关己,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旁观事态发展。
“是子良唐突了,我观云华酒楼的师父今夜应该能研制出这翠玉酿的配方,在此子良先恭喜谢公了。”
言罢,左子良笑意依旧,将杯中之酒仰头饮尽,抱拳告退。
谢崇贤自始至终再也没有看左子良一眼,任他自说自话,不过待听到话中的内容,嘴角还是不自觉的勾起一抹微笑。
在场众人见到这一幕纷纷向谢崇贤敬酒,同时诉说左子良的身卑位低。
回到位置上左子良独自饮酒吃菜,对于旁人的讨论就像是听不到一样。
“哈哈哈,今日的人倒是来得齐全。”
双开雕花镂空门,随着这声喊话,被一脚踹得分散开裂。
“啊...”
碎裂的木块向四周迸溅,巨大响声让正在起舞的舞姬们惊声尖叫,纷纷聚作一团。
在座权贵也是被这动静吓得不轻。
“何大人你这县府的门不结实呀,还不如当初我山上寨子茅厕的门来得结实。”
“呵呵,神使说的是,这门用材不实,自然比不上寨子上的东西了。”
看到来人,在场众人脸色纷纷都难看了起来。
这场夜宴竟然是场鸿门宴。
“瞧瞧,诸位大人物竟然被吓成这样,着实可笑了些。”
王英身材不高,寸发,一条狰狞的疤痕自额头延伸至下巴,白玉长袍穿在身上与那浑身的匪气格外不搭。
沐猴而冠。
这便是众人对于王英的第一印象。
但无一人敢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毕竟眼前这人可是将奉贤县搅得乌烟瘴气的始作俑者。
同时也是一名人宗境,领悟了武道真意的强者。
“诸位也是被神使的气度所折服,一时被震撼住了。”何秋云先是扫视一圈,随即轻笑替众人解了围,“神使请先上座。”
“呵呵”王英轻笑,脸上疤痕随着笑声不断蠕动,就像是一条巨大的蜈蚣趴在上面,也没有搭话,径直走向铺着绒丝地毯的宴厅中央,“走,陪大爷玩玩去。”
扯起其中身材最为火辣的舞姬,王英横抱而起,惹得舞姬一阵娇羞。
“哈哈哈,真他娘的够骚!”
王英一边走,一边将自己的头埋入舞姬的波涛之中,贪婪的呼吸。
何秋云似乎看不到王英的所作所为,任其行事,转头看向身后的封云荣,脸上带着微妙的微笑,“世侄,也去入座吧,别说世伯不帮你,这两天最好再想想今日我同你说的话。”
说完也不等待回复。
何秋云便走向前与王英一同入座宴席主位。
“今日请诸位来,就是想要给大家一场大机缘。”何秋云说话间瞥了眼座位旁的王英,见其毫无反应,一双糙手任在娇艳舞姬身上肆无忌惮,旁若无人的游走,引得舞姬阵阵娇喘。
眼中不禁闪过一丝阴郁,不过脸上的笑容和说话的语气却是没有变化。
“近日,诸位应该对于城外神教施粥救世的行为有所耳闻,县中百姓因神教义举获益匪浅...”
座下众人听着何秋云胡说八道,心中只想骂娘。
鬼知道,这邪教施的粥到底是用什么诡东西做的。
现如今全城近三分之一的百姓因为那米粥的缘故,短短几天里便发肥的面目全非。
更有甚者完全失去了行走能力,手脚全部退化,浑身白花花,一层叠着一层的肥肉,整個人完全失去神志,只会趴在地上蛄蛹。
与其说这是人,不如说是一条巨大的肉虫。
不过在场众人尽管都心知肚明,但是却无一人敢多说什么。
毕竟奉贤县现在是只能进不能出。
想起那些在县界处化为灰烬的人,县中的权贵不禁胆魄生寒。
“之前多亏各位派遣人手帮助神教搜寻圣女,不过如今神教还有一点事情需要诸位帮帮忙。”
何秋云居高临下,看着众人各不相同的反应,心中不由冷笑。
“五斗米教入县城之时便是各大势力争先恐后的巴结,派遣为其寻找所谓的圣女,想要以此在奉贤做强做大。
但自从巡天卫来过一次之后,一个个的却成了缩头乌龟,不敢吭声。
何其可笑,何其悲哀。”
“何大人,你这话说得忒啰嗦些。”
王英面不改色,抛下气喘吁吁浑身肌肤绯红的娇艳舞姬,打断何秋云的讲话,声音略显森寒,“明天我需要在城外见到诸位一半的家产。”
说话之间,独属于人宗境强者的恐怖气势从王英身上爆发而出。
宴庭之中气氛瞬间陷入沉闷。
在这气势压迫下,众人面目充血,血管暴起,更有甚者裤腿都被莫名液体浸湿。
“呼呼。”
让人窒息的压迫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场众人只感觉经历了一场生死。
“神使大人,我有话要讲。”
场中突然响起的话,引得所有人瞩目。
毕竟没人会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敢发言。
左子良满头冷汗,在众人的注视之中,颤巍巍的站起身。
“讲”
“呼”左子良闻言,心中一松,“神使大人,我左家愿意奉上所有家产,只为追随神教。”
言罢,左子良神情狂热,整个人跪伏在地上,冲着主位的王英不停拜叩,额头上甚至浮现丝丝血迹。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王英闻言,大笑不止。
“来人,在我身侧加个位置,这家伙我喜欢。”
跪伏在地的左子良听到这话神色大喜,连忙躬身感谢。
在场看到这一幕的人脸色皆是一变,尤其是谢崇贤一张老脸都快拉到地上。
“今日本神使高兴,诸位就陪我通宵畅饮吧。”
“软禁?!”
听到王英的话,谢崇贤不顾主位上的何秋云眼神制止,起身开口“神使大人...”
听到谢崇贤的话,王英眼也不抬自顾自的夹着花生米,一粒一粒的往嘴里扔。
连带腿上眼神迷离的不时哼嘤的舞姬也不搭理,过了半晌抬起头,语气轻佻,“哦,你也要奉上全部家产?”
听到这话,谢崇贤气的一口老血差点喷出,在这奉贤县从来都没有人敢这样同自己讲话,不过迫于王英的恐怖气势,脸色有些难看,强撑笑意道,“大人说笑了。”
“那你娘的要干什么?”
“我...”
“叽叽歪歪,烦死了。”
还没等谢崇贤再说话,王英左手血光闪烁,便听“砰”的一声。
之前不可一世的谢氏族长整个人便化为血雾。
瞬间,宴庭之中血红梅花盛开。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场内众人呼吸一滞,但每个人都不敢大声叫嚷,生怕下个化作血雾的是自己。
何秋云坐于主位,瞳孔也是瞬间收缩。
他怎么敢...
“何大人,不介意我杀个人吧。”
“神使说笑了。”听到这话,何秋云也是有些心惊,深吸一口气,缓缓回答到。
“呵呵,希望如此,毕竟贵女还在床上躺着...”
瞧得何秋云神色震动,王英则咧嘴一笑,转头向着身边的左子良开口问道,“怎么样左兄弟,心里痛快些了吧。”
“这...这...我”
“呵呵,别不好意思,你看到那人时,体内血流上涌,明显就是恨极了对方。
况且那人心中还在腹诽我,死了便死了。”
左子良听到这话,瞳孔猛缩。
不过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副诚惶诚恐,“神使大人威势无双,小人愿为大人赴汤蹈火,死而后已。”
“哈哈,那倒不用。”
不知为何,他瞧着这左子良格外顺眼,要不是自己喜欢女人。
呵呵,倒也不是不可以。
王英不自觉的舔了舔嘴,满是暴虐的眼眸扫视着左子良白净的脸庞,上下打量。
这一幕看到左子良背脊发凉,双股夹紧。
左子良低着头,拿起酒壶,双手有些颤抖,开始斟酒,“神使大人请喝酒。”
王英呵呵一笑,拿起酒杯,站起身。
“诸位若是还有什么想法尽管提,不用客气。
当然也可以学习左兄弟,奉献家产,加入神教,共谋大事。
毕竟我王英最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