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动风车转动的......风。”

纲手呢喃轻语，并没有去责怪大蛇丸的多嘴。

三忍终归曾经是同伴。

尤其是在这次特殊的秽土转生后，得益于村子高层的衬托，大蛇丸的一颗黑心都显得有些纯粹起来。

起码大蛇丸对药师兜真的给好东西。

然而药师兜跟野乃宇在村子里……却被团藏逼迫到互相残杀的地步。

大蛇丸本人都有些捋不清楚的是，一不注意，他这个木叶s级叛忍，在纲手等人眼中，忽然就成了只是手段有些极端，实则还是在忍辱负重的地下工作者。

杀掉火影所造成的敌意都消除了大半。

这种转变，可以说是全靠同行衬托。

相当惜命的大蛇丸，对这些误会也并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甚至对此推波助澜。

音忍村沦陷后依旧表现得非常心平气和。

对药师兜并没有破口大骂。

当然，他想骂也不好骂，作为间谍，药师兜最后还是提醒了他佐助的危险，或许已经成长到了让巅峰强者都畏惧的地步。

然而贪婪蒙蔽了他的双眼。

最终导致他沦为阶下囚。

在大蛇丸的恶意也被衬托得还算光明磊落的情况下，纲手倒也听进去了他的部分话语，转而去思索佐助的询问。

这真是一句看起来让人第一眼就愣住的提问。

偏偏让纲手没想到的是，她这个跟佐助走了一遍木叶管控领域的，暂时没想到这個提问的含义，倒是大蛇丸似乎明白了什么。

“守护这个国家......不是本就理所当然的吗？难道我们不算这个国家的主人？”

纲手轻语，接着，她又联想到目前已经打上了木叶标记的波之国，深思道，“因为在第二次忍界大战时守护火之国的想法是错的，所以我们基于此的所有决策都是错的？”

“从这点角度来说，确实也能这么理解。”

佐助轻轻点头，“木叶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或许曾经算半个，但因为一些历史遗留问题，后面这半个也保不住了......

“跟自来也老师的谈话，我不想去过早地将一些话题聊得太深入，那没有必要。更专业的，需要专业知识，以及对应逻辑思维的东西，对于目前的他来说还是太难了......

“或许他暂时只是被我说服了，而并非是理解了我的话，这对于表达者而言总归是一种遗憾。

“单一线程的思维，乃至于大量劣化用词以及任务经历所形成的固有观念，已经形成了一个较难踏出来的舒适区，除却他还算擅长的文学创作领域，在其余专业方面，要做到所谓的‘独立思考’，差得还是太多。

“不论是找到救世主，还是对于拯救村子，或者其他大事件，仿佛最重要的就是那用来逞英雄的五分钟，仿佛做好一件事就可以一劳永逸，嗯......你们应该不会这样吧！”

月光下，纲手眉头微微皱紧，感觉佐助虽然说的是自来也，但怎么有些毛病好像她也有。

虽然没自来也那么重就是了。

此刻听着佐助问话，纲手索性就这么含糊过去，随后才认真道：“木叶作为这个国家最重要的军事组织，虽然受雇佣于大名，但实质上有着跟国家平等的地位。

“这是写在教科书上的东西，作为跟国家平等的忍村，难道我们不应该奋力守护这个国家吗？

“为什么......”

“为什么接下这场战争挑战是错的，你对此很疑惑......对吗？”佐助接下了她的话，随后幽幽开口道，“因为所谓的平等，是骗局啊！

“容我说个暴论吧！纲手老师，大名掌管财政，忍村掌管武力这种传统，属于初代目时期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

“那一代人筚路蓝缕、从无到有建立一个忍村，很多事情不懂也就算了，后面完全没有进步，甚至很多地方还开历史倒车就很过分了。

“就以这条传承已久的规则来说，实质上，杀了大名他们，财政也归我们管。”

“传闻中，大名他们可是神的后裔......”

纲手轻语，“不过，倒真没想到，原来是因为木叶没有掌握财政，所以当初接受战争的想法是错误的吗？”

在她思索时，大蛇丸亦是思考着大名的作用。

想了好久，没想到有什么作用，但是想到了大名的价格，以及对方的守护力量，相比较于忍村而言，差了不止一筹。

纲手自然没有这么危险的想法，只是对木叶在这个国家的位置，在经过佐助询问后，她猛地开始去思索这个问题，暂时......

却找不到更合适的定位。

在她思索时，佐助亦是缓缓开口，帮忙扩展思路：“主持一个国家的公道，乃至于维护这个国家的和平，这是属于统治者才需要做的事情。

“也只有统治者......

“才能够名正言顺地去进行所谓的主持公道。

“那么，作为理论上跟这个国家平等的人，除了军事权之外，木叶还掌握了什么统治者应该具备的权力吗？

“你可以制定这个国家的法律吗？你可以控制这个国家的税收吗？你可以管控这个国家的行政日常吗？谁主导着这个国家的发展，而谁又只是为了任务和战争而生？”

后续的一连串提问，让纲手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在缓了一会后，对这些问题，她自然很难给出肯定答案。

木叶在这个国家，拿到的东西似乎有些少了。

这是以往从来没有人去想过的问题。

这也是大蛇丸感觉到欣喜的缘由。

建村以来，便是思考什么是火影的忍者都极少，遑论是进行更加深度的思索。

这让他感觉到一种兴奋感，仿佛见到了年少时的自己。

在这时，佐助接着又缓缓开口道：“噢，关于军事权，这甚至并不是大名给我们的，而是因为我们与生俱来便如此强大！

“不是火之国大名大方地赋予了我们军事权力，而是因为我们实在太强了，强大到火之国大名不得不去认可，因为当我们忍者集团联合起来之后，在没有外力干扰的情况下，可以轻易地推平这个国家的任何武装势力，因为我们真的很强......”

“军事权都不是大名赋予我们的......”

纲手沉思了好一会，在佐助安静下来后，她慢慢捋忍者的东西，忍术乃至于各自的天才等等，似乎都跟大名没什么关系。

建立木叶忍者村之前，森之千手一族，本来也是这个世界的巅峰族群。

木叶在这个国家得到了什么？

“若是武力不是国家赋予，那么至少这个国家付出了钱财。”

“说得很好，所以我们在战争年代，保护大名就够了。”佐助点点头，“再然后就是保护好木叶，毕竟这个村子以及周遭的土地，确实都是被我们实际管控的。

“保护自己的家园理所应当，但一整个火之国，并不在木叶的保护范围之内。

“你应该了解了吧！纲手老师，在这些问题没有解决之前，木叶并不能真正算这个国家的统治者，我们对这个国家.....没有去保护他的义务。

“要守护这个国家，你让大名去上，让贵族他们去组织兵力去上，当然，你也可以让大名请我们去守护这个国家，这时跟最早先的雇佣兵也差不多......得加钱。”

“加钱？”

纲手愣了愣，作为赌坊的大肥羊，这话题让她也难免有些在意，“难道说，火之国......从来不是我们的火之国吗？”

“但木叶是我们的木叶，你们没有发现的是，相比较于火之国，你们提木叶的次数反倒更多吗？”

佐助幽幽开口，“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纲手一时语塞。

她确实也主要更看重木叶，木叶的其他地方，更多时候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战争发生的时候守护和平就好。

但如今真正认真思索，可以发现这种情况是很不对劲的。

“为什么一定得是火之国的统治者，才能名正言顺地守护这个国家......”

她提了一个本不该是问题的问题。

因为木叶已经这么干了几十年了。

“只有统治者，才享有着这个国家最多的东西。”佐助耐心解释道，“义务与权力的不平等，往往是灾祸产生的根源。

“木叶在这个国家拿到的东西太少了，然而木叶需要发光发热的地方太多，这种扭曲的制度，实际需要每一代火影都强大到能够镇压四方敌，直接代替村子去对这个不合理的制度进行补偿。

“村子曾经和平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我想，初代大人应该很强吧！以至于当时竟然没有爆发什么无法挽回的问题......”

“初代火影确实很强。”作为初代的孙女，纲手亲口认证道，“根据我的了解，他曾经被称之为忍者之神。

“传说中的六道仙人是否存在，谁也不能确定，但是忍者之神却可以确定是真实存在的。”

佐助接下这个话，点头道：“那就是了，初代目火影的强大，应当是远远凌驾于如今巅峰强者之上的那种强大，以至于错误的决策也被他的力量所填补。

“估摸着其他忍村也被他的行为带偏了不少......

“可惜，这种强大是偶然的，至少莪见过三代火影，如今我也见识完了三忍各自的力量，都绝对无法弥补这份制度的弊端。

“当影一个人无法解决问题的时候，这个村子不可避免地需要去兑现初代目火影曾经轻易许下的承诺，维持和平，以及......守护这片国土。

“然而，当年的初代火影实在太强太强，以至于不需要任何资源以及钱财，就能让忍界和谐下来，但后来者不行，后来者需要资源，而且需要大量的资源！可惜村子并没有，村子没有那么多人口，没有那么多钱财，也就诞生不了守护一国力量的武装，要守护国土就得拼命，然而......

“食少而事烦，岂能久乎？”

“木叶的问题竟然......从建村之初就埋下了吗？”

纲手想到输了钱还哈哈傻乐的爷爷。

忽然发现对方可能不是大智若愚。

佐助长篇大论了一大段后，又暂时安静下来，给对方思考时间。

纲手的心中却依旧很不宁静。

原本都在埋怨战争，原本都在迷惘，以为是人与人之间不够和谐，或者其他种种原因。

然而在很多年后，即将重归村子的她，这才发现原来祸根竟在建村之初。

祸根在于木叶并非火之国的统治者。

对于这话，纲手虽然以前从未想过，但思索了佐助说过的那几个要点后，她自然还是很快接受、理解。

木叶从这个国家身上拿到的太少。

然而付出的却又太多。

“德不配位，取祸之道。”佐助等对方又思考了好一会，接着才又缓缓下着定义道，“不要说什么忍者不懂财政，或者不懂经商，甚至不懂管理什么的，旧贵族们也不过只是一个个草台班子，大家都在虚张声势，只是互不揭穿。

“真正阻碍木叶接受这个国家的，是曾经的传统，以及以此为核心的腐朽势力。

“并不实控这个国家的地盘，也不能随意支配这个国家的人口，还不能够管控这个国家的经济，实际拿到的东西本质上依旧还是跟雇佣类型的武装力量相仿.......

“这个村子要啥没啥，还非得打肿脸充胖子去守护这个国家，那自然就只能不停地压榨村子的内部武装乃至于内部平民，木叶能撑到我来挽救危局，还真的是个奇迹。”

“我......”

纲手感觉佐助虽然没有在针对她，但作为木叶的忍者之一，脑海中还是有些想要应激的情绪反应。

但她说不出来。

毕竟她并不想胡搅蛮缠，然而如果讲道理的话，现实则是正在印证着佐助所阐述的道理。

在她瞳孔地震时，佐助接着以此为基础，继续阐述道：“实际上，我并不反对初代火影守护和平的意愿，宇智波一族当初跟森之千手一族联合，也是为了忍界的和平。

“只是再伟大的理想，也需要走上正确的道路才能践行，不是吗？”

“是的......”

纲手神色复杂，“所以说，木叶其实完全不该保护这个国家吗？过去几十年，包括初代火影在内，全都......错了？”

她此刻感觉算是知道为什么佐助要私下里找她谈这个事了。

即便纲手自觉她已经能像爷爷那样体谅他人。

此刻她还是觉得这个话未免有些太过于超乎常理。

一场谈话下来，她曾经旧有的精神内耗快要没了，但新的精神内耗却有可能即将出现。

村子要走的路，竟然真的......错了。

在她有些怀疑人生时，佐助淡淡道：“其实也不是不能守护这个国家，只要火影一个人守护得了就行，一般情况下，火影一个人扛不住的时候，就是该放弃的时候了。

“因为这代表着，初代目留下的政策.....暴雷了。

“可以说，村子在第二次忍界大战，到第三次忍界大战，以及过去几年所付出的绝大部分牺牲，都是跟这个忍村的核心政策暴雷了有很大的关系，木叶找不对自己的位置，以至于往里面填了太多的代价。

“那些平民是代价，那些普通忍者是代价，乃至于森之千手以及我宇智波等一些热血忍者，也都是这个代价。而这种不必要的代价填到一定程度时，甚至会出现大蛇丸、药师兜这种叛忍。

“甚至于大蛇丸作为叛忍，其实给村子释放了蜕变新生的信息，很可惜的是，村子似乎没接住。”

说到后面，佐助点到了大蛇丸。

让纲手将注意力放在那条小白蛇身上，眼神极为复杂：“原来，大蛇丸......你曾经才真正想过这个问题吗？

“倒是我误解你了......”

“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大蛇丸笑了笑，“不过我想我或许并没有更加接近这个国家的真相。

“在思路被打开后，我开始想到曾经的忍界大战，按佐助的说法，那时候的村子......似乎做了极为错误的选择啊！

“看来，你们也终于发现了自己的错误，无视自我，将全部奉献于村子，最终结果却是，没有一个人能够改变这个错误。”

当然，更多的话大蛇丸没说。

他做的很多事，阴差阳错下成了好事，有同行衬托，又显得他好像还行。

但大蛇丸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为了长生不择手段这事可是真的。

说多了就露馅了。

佐助也没去计较大蛇丸的话，只是在纲手接纳了这个概念后，开始具体阐述道：“义务与权力的不平等，想来纲手老师已经了解。

“那么村子后面发生的很多悲剧，相信你都明白了，就以绳树为例，正是在自己的亲人也死在战场上后，纲手老师才开始提议要进行医疗变革，希望每一个在战场上的忍者都有医疗忍者可用。

“为此，你提议要紧急给每个小队配备一个医疗忍者，后来这个政策还被沿用了。”

“你倒是有心。”

纲手点头，她能听佐助的话，更多的还是因为佐助真的了解很多东西，并非无的放矢，“我当时做这事，不仅仅是为了绳树，也是不希望再有这么多的伤亡，可惜被村子否定了。”

“狭义上来说，这倒是难得正确的决定，因为常规医疗忍者在战场上就是累赘。”

佐助淡淡开口，“我赞赏的其实是纲手老师勇于变革的内心，但这次变革实质是错误的，真要全村同意你的变革，那当时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为.....为什么？若是战场上有医疗忍者，那很多伤就可以救援过来......”

纲手感觉大脑有一霎那的宕机。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是医疗专家。”佐助缓缓解释，“就像科研人员不是每个都像大蛇丸一样同时擅长战斗。

“卡卡西老师的队伍，曾经是有医疗忍者的，他们的情况应该很有代表性，即便强如天才卡卡西加宇智波少年的配合，最后还是没能保护好那个会用医疗忍术的同伴。

“当然，村子当时问题更大，在第二次忍界大战，乃至于第三次忍界大战，都将战线拉得太长，要保护太多的地方，作为火影，如果有良心的话，应该写个检讨然后马上切腹谢罪。”

说到后面，佐助颇有人文关怀的安慰了纲手几句，让她知道她不是责任最大的那个。

但这并不能让纲手的心情变得更好。

她此刻只觉得人有些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