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什么清高!”
不多时,方才风风光光进入静室的梁岳便推门出来,颇有几分气急败坏。
“不过是抛头露面的乐师罢了,还要让我哄着你吗?”他在门外不依不饶地骂了几声。
“哎呦哎呦,梁公子,这是怎么了?”凤娘闻风而至,赶忙上前询问道。
“你们这的姑娘怎么回事?”梁岳质问道:“都没教过她规矩吗?三两句谈不顺就给我摆脸色,当自己是什么金贵良家女子?”
“梁公子切莫动怒,这文鸢姑娘姿容绝世、技艺超群,有些傲气也是正常的。”凤娘腰肢款款,贴凑上来哄道:“她来的日子还短,身契也不在我们妙音阁,我们楼里真不好教训她。梁公子今日也没花费,就给我个面子,不要与她动怒,我给你换个别的姑娘作陪如何?”
“哼。”梁岳忿忿一声,又道:“我看在陈举的面子上,不与你们计较。听说你们这里之前有一位名唤凤蝶的花魁姑娘,我要她来作陪。”
“唉……梁公子,凤蝶姑娘的身子不大舒服,已经有几日不见客了。”凤娘面露难色,“不如我给你安排一個色艺双绝的?”
“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你们妙音阁莫不是看不起人?”梁岳当即一瞪眼,“真以为我没钱是不是?”
说罢,他大手一甩,从袖中丢出一枚小金锭,当啷一声砸在地上。
“今日若见不到凤蝶,我绝不会与你们善罢甘休!”留下这样一句话,梁岳双臂一抱,端起架来。
“嗨呀。”凤娘却是喜笑颜开,笑眯眯捡起那枚沉甸甸的金锭收入袖中,柔声道:“这哪里是钱的事情?”
“我也知道不是钱的事……”梁岳袖中又掏出一枚金锭,光灿灿晃人眼,递到凤娘手里。
“梁公子是陈少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那就是凤蝶的朋友,见一面也是应当的。既然梁公子盛情难却,我就去劝她坚持一番,梁公子且去前厅稍候。”凤娘二话不说,留下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扭着腰肢离开了。
梁岳在前厅等着,回味着方才的表演,暗自寻思着拿钱砸人的感觉还真不错。方才他正想怎么找凤蝶姑娘的时候,闻一凡直接给了他最简单的方式。
一枚金锭拍在那里,想见谁都见到了。
不行的话,就再拍一枚。
不过看闻一凡的架势,拿出两锭金连眼都不眨一下,真不知道是诛邪衙门有钱还是她自己有钱。
可能人家玄门修仙的人就不在乎这些吧。
不过片刻功夫,凤娘便又来请:“凤蝶姑娘准备好了,梁公子快过去吧。”
凤蝶姑娘所在的水波庭,临着一片粼粼的池塘,算是妙音阁内最宽敞的庭院,可见她此前在妙音阁内的地位。
在文鸢姑娘出道之前,凤蝶应该是妙音阁花魁的有力竞争者之一。
来到房间门外,梁岳左手暗暗摩挲了一下袖中的行随玉符,感受着玉符上传来的淡淡温润。第一次执行这种任务,心中难免有些微紧张。
闻一凡清冽的声音立刻在神识中响起,“不用怕,我会一直听着你们的情况。”
这种行随玉符是炼气士的神异手段,在一定范围内可以随时传信。不过梁岳没有炼气修为,无法以神识传音回去,所以只能单方面接收来自闻一凡的讯息。
听到她的声音,梁岳的心绪稍微安定下来,然后推门而入。
吱呀。
门一打开,便有一股暖香扑面而来。但见正前方一张宽大的软塌,一位身着艳红纱裙的女子横陈在榻上,薄纱底露出一双匀称的长腿,看上去懒洋洋的。
见梁岳进来,她呵呵一笑,招呼道:“这位公子来的正好,我刚洗了枣,来尝尝吗?”
……
“记住你是去干什么的。”行随玉符的那一头,闻一凡立刻面无表情地警告道。
“啊……”梁岳关上门,走进屋,就见屋子里摆着一张果盘,里面是一盘刚洗好的脆枣,还挂着水珠儿。
闻一凡肯定是误会了,可是他又没法传信回去解释,只能笑呵呵道:“凤蝶姑娘这脆枣洗的真是干干净净,看起来颗粒饱满,一定是香甜可口。”
软塌上的女子,自然就是他今日要来寻的目标人物,妙音阁的凤蝶姑娘。
她的脸颊修长白皙,一双弯弯的凤眼,刺金抹胸、披着纱衣,看起来慵懒而妩媚。眼神流转过来的时候,好似带着牵连的丝线,着实是很容易让人心猿意马。
不过梁岳内心是充满正气。
自己本来就是个正派的人,更何况还有闻姑娘的监听,是绝对不可能有任何出格的行为。
嗯。
可是那凤蝶姑娘看着他,却是又媚然一笑:“呆愣在那里干嘛?你来不就是要坐的吗?倒是过来啊。”
说着,她一扬下巴,点了点软榻前的凳子。
“咳。”闻一凡那边清咳一声,再次提醒他注意行为。
“呵呵。”梁岳笑笑,凑过去道:“那我就在你榻边这雕木刻花带着软垫的凳子上先坐下了。”
闻一凡:“……”
“你这人说话好有意思,嫲嫲说你脾气大,我怎么没看出来?”凤蝶声线软糯地问道。
“见到凤蝶姑娘,什么气也都消了。”梁岳笑答道。
“那新来的是不如我吧?”凤蝶道:“我这两日都睡不好,懒得出门,也是没见过她。不过听姐妹们说,她虽然相貌生得非凡,可极为难以接近,根本不与人交谈。要我说啊,再美能美到哪里去?不还得是知情识趣才是好的。”
梁岳正想该怎么接话,那头闻一凡传音道:“你可以配合她骂我几句,应该可以拉近你们的距离。”
“确实!”梁岳当即重重点头,“她长得是不错,可是总臭着一张脸,半点表情也没有,说话也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似天上仙女一般,哪有凤蝶姑娘这般妩媚风情!不说别的,就光是讲话的腔调就差你万分……”
“差不多行了。”闻一凡又淡淡地补了一句。
听这厮的口风,莫名觉得有些不像装的。
“公子是懂女人的。”这一番吐槽果然拉近了凤蝶与梁岳的距离,她将身一拧,从榻上起来,“莪来为公子宽去外衣,松快松快再说话。”
“啊这个……”梁岳正想推脱一下,凤蝶那边已经上手了,从他背后就要除去外衣,梁岳就要拉住。
一拉一扯间,就有一物从梁岳口袋里掉出,落在了他的腿上。
“咦?”凤蝶姑娘一低头,纳闷道:“你腰间这是什么?看起来又黑又硬的。”
“你在做什么?!”闻一凡那边也登时传来质问。
这厮是将什么东西亮出来了?
听起来有些令人害怕。
“这是我画画用的炭笔!”梁岳赶忙高声道,随即将炭笔捡起来,“凤蝶姑娘不要碰,会掉色的。”
“公子还会画画……呀!”凤蝶突然尖叫一声:“你摸哪里呢?”
“注意尺度。”闻一凡立刻提醒道。
来之前他们就商量好,逢场作戏的有肢体接触是可以的,但一定要把握好尺度,不能惹恼了凤蝶。
也是防止梁岳色心上头,影响任务。
“我碰的是桌布,桌布啊!”梁岳大声道,“凤蝶姑娘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你都说了那玩意会掉色,还四处乱摸。”凤蝶微嗔扭转腰身,过去给他取来一张毛巾,让梁岳擦手。
“凤蝶姑娘很爱干净哈。”梁岳讪笑一声。
“那当然了,哪像你们臭男人脏兮兮的。”凤蝶将他擦完手的毛巾放回去,又扭着腰走回榻边。
“梁公子你相貌英俊、出手阔绰、说话也有趣,其实我对你印象蛮好。”凤蝶娇俏地说道:“既然你抬举我呢,今天我也不扭捏,索性就给你一次。”
“噗。”梁岳差点站起来,忙道:“这么急吗?不好吧?”
这么直接是绝对不行的。
这不成大秀了吗?
“嗯?”凤蝶奇怪地眨眨眼,从身后架子上摸出一管玉箫,“听曲儿还要做什么准备工作吗?”
“噢……”梁岳再度松一口气,轻笑道:“原来是要给我来一次才艺表演啊?”
“是啊,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凤蝶微嗔道:“梁公子不会以为我凤蝶是一个多么随意的女人吧?”
“这个自然不会。”梁岳道,顿了顿,又问:“凤蝶姑娘之前有过相好吗?”
“问这个干嘛?”凤蝶一挑眉。
“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梁岳缓缓措辞说道,“我在想,得是出手多么大气的男人,才能博得凤蝶姑娘你的芳心呢?”
“呵。”凤蝶闻言失笑,“我也不怕梁公子你知道,我之前是有过一个交心相好的客人,不过他出手可算不上阔绰,现在也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
梁岳眼中逐渐闪过亮光,“哦?他没有送过你礼物吗?”
“除了些俗气的金银,他还真没给过我什么……”凤蝶自嘲似的,摇了摇头,又道:“噢对,还有这个……”
说着,她的手指向左后肩摸去。
“是什么?”那边闻一凡出声询问。
梁岳的视线正随着看过去,突然,就见凤蝶浑身猛的一抽搐:“嗬呃——”
“凤蝶姑娘?”梁岳察觉不对,立刻上前查看,可还是为时已晚。
“啊……”凤蝶一仰头,其间呕出一瀑黑血,接着身子重重向后栽倒,发出一声闷响。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