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本想找个托词,但想了想,很聪明的选择了实话实说:“李儒给董卓献策…”
曹操打断道:“不是李儒献的,是你,直接说,你给董卓献了什么计策?”
“实话实说果然是错的……”
贾诩暗忖,赶忙调整策略,准备重新实话实说。
他习惯性的想往后缩,把给董卓献策的事,转到李儒身上。
但刚开口就被揭穿。
曹操道:“李儒擅长蓄势,借势,所以能帮董卓,汇聚各方力量为己用,借袁氏的谋划,甚至是羌、氐等族,来壮大自己。”
“但李儒不擅长处理人群关系,梳理复杂问题,来到洛阳,就是他和董卓败亡的开始。”
李儒的长处,只看董卓的崛起过程,就可知道。
他帮助董卓暗中积累,迅速成为一方大吏,拥兵自重。
但不论是李儒还是董卓,来洛阳后,洛阳复杂的人际关系,世家大族盘根错节的力量。
当氏族的根本利益,受到冲击,阻力来自四面八方。
董卓,李儒的败亡,是必然的。
“贾诩你就很擅长揣摩和利用人心,斡旋各方。李儒处理不好现在董卓的困境,主意定是你出的。”
曹操从容不惊的口气,却在贾诩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他又咽了口唾沫。
曹操对李儒,董卓,乃至他贾诩的认识,让他再次心惊。
“我…只是给董卓说了何太后的为人。”
贾诩瞄了瞄始终没回头,在前行的曹操背影,斟酌着该怎么说:
“何太后遇事,只会一味用凶狠来排除异己。”
“在外部压力足够大时,她会近乎疯狂的做某些事,想抓住一些东西,来缓解自己的恐慌。”
“她从屠户之家走出,以宫女之身登上太后之位,心里是不自信的,没有足够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信心与稳重。”
贾诩终于拿出了稍许真东西。
前方的曹操,嘴角挑了挑。
贾诩的话,让他有些明白过来,董卓在算计什么。
他们利用狂攻宫禁,制造压力,让太后自己犯错。
“皇帝出生时,曾被先帝送给一個叫史子眇的道人照看。”
“史子眇是道家丹鼎一脉的道首。我只知这些,具体怎么实施,是李儒安排的。”贾诩补充。
他一贯的风格就是用策精准,所谋必中。
但献策后立即开始规避风险,尽量少参与,这很贾诩。
“入宫的史子眇,是董卓的人?”曹操问。
贾诩摇头:“不知道。”
曹操心想:太后临危之时联系史子眇,是将其当成了底牌,必是绝对信任,身份有问题的可能性应该很小。
且史子眇养了刘辩多年,如果有问题也不该是现在。
史子眇是董卓的人,好像说不过去。
两个时辰前,正因为史子眇的身份不该有问题,卢植见太后命人带其入宫,才没阻止。
随后曹操也入宫,与卢植到宫外求见。
不过太后在史子眇入宫后,心里安稳了不少,竟拒绝了这段时间最倚重的卢植,曹操求见。
曹操把事情理了一遍,对史子眇的身份,出现的时机,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他取出一颗传讯珠,在其上书写:“把洛阳的变化,告诉皇甫嵩。”
从虞妃那得来的传讯海珠,其中一颗被荀彧带在身上,另一颗曹操让人送回了谯县。
这时,他是给荀彧传讯。
稍远处,张辽策马从厮杀后的府邸内冲出。
他在战后,锋芒毕露,满脸杀气,策马靠过来:“上军。”
曹操道:“战况如何?”
张辽翻身下马:“若占了突袭之利,打其防守空虚处仍不能胜,有何面目再见上军!”
曹操问:“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张辽一指稍远处的城门:“董卓必在城外广布斥候,以随时应对内外变化,我自北城破门杀出,对他的士气是个很大的打击。
且沿城扫击董卓城外散布的斥候哨探,消息传到董卓那,看他如何应对!”
张辽还有围魏救赵的用意。
北城门后路被断,董卓是急着从宫里退出来,还是孤注一掷?
曹操颔首:“你去吧,我们就此别过,城内若有其他变动再联系应援。”
张辽一躬身,又翻上马背。
他身后兵马,陆续从大宅冲出,兵锋再聚,气势不减。
城头上,负责值守的董卓麾下,肃然而立。
要知道固守城门是死命令。
所以周边军伍因为张辽突袭那座宅邸,相继被调动,冲过去参战,唯独城头的部众没下来。
他们正在远望张辽的兵马,严阵以待。
蹄声骤起!
张辽策骑冲向城门,一马当先。
曹操努了下嘴,让典韦也去帮一手。
典韦接了命令,回身便合在张辽的兵马中,大步流星的奔向城门。
一众人接近城门后,典韦突然发力。
轰——
他奔跑的声势如同一头大象,脚蹬在地上,地面龟裂,一步三四丈,六七丈,距离诡变不定,让城头射下来的箭,全部落在空处。
电光石火间,典韦肩头前送,全身发出一种凛冽的兵锋,呼啸如雷。
一人冲城如千军万马。
砰!!
用巨木为材,包着生铁的北城门,被典韦轰然撞击。
整个城防都在摇晃,厚重的城门居然出现裂痕。
轰隆隆!
典韦以双拳狂锤城门。
我的天,此将非人之勇也……贾诩吓了一大跳。
他最怕这种糙汉,因为讲道理很可能讲不通,用计也未必管用,一力降十会就是说的这种人,智者不与牛斗亦是这个意思。
张辽也率众冲至城下,拉开了新一轮战幕。
少顷,典韦独自回来,身上的衣服半数破碎。发力过猛,把自己的衣服震碎了。
“我们回府一趟。”曹操说。
————
王允在深夜被随侍叫醒,得知董卓提兵再次入宫。
他近几日一直为洛阳的形势担忧,总感觉要出事,当即拿起外袍,吩咐侍从去备车。
他走到门口,听到一个悦耳的声音喊:“义父。”
一身淡烟色汉裙的貂蝉,手托一件大氅,快步走过来,“义父深夜外出,可是出了事情?”
“董卓又入宫,为父要去太傅那里。”
王允接过大氅就走,数步后,忽尔顿住脚步,回头:
“貂蝉,你再去找曹上军。他手握重兵,又与丁原联防城门。董卓入宫,他如何应对,至关重要。”
“他不在宫门,就在城门处……嗯,也有可能在家里居中调度,你先去曹府,便知其去向……”
貂蝉轻声答应,让府内备好马车,往曹府而来。
曹操带着抓到的贾诩回府,在门口便见到了貂蝉。
“上军。”
貂蝉在一个婢女伴同下,挑着灯笼,俏盈盈的站在那。
灯影摇曳,落在她脸上,似连夜色的沉寂亦被驱散了几分。
曹操从马上下来。
“义父说董卓入宫了。”貂蝉迎上两步,阖动着黑白分明的眸子。
曹操嗯了一声:“你先去书房,我稍后寻你说话。”
貂蝉应了,步履婷婷的随引路的侍从,去了曹府内宅。
曹操把贾诩也带到宅内,在正堂入座。
贾诩坐对面,暗感忐忑。
他有些看不透曹操。
对于董卓入宫,曹操的反应很淡,没半点其他人的恐慌惊惧。
典韦上前,把贾诩那个墨工袋递给曹操。
曹操拿在手里,“这墨工袋,由墨子亲制,世间只此一件。”
曹操通读典籍,博采众家,一口道破东西的来历。
贾诩心道完了,他知道这墨工袋,更不可能还我了,但愿他不知道怎么打开…
然后他就看见曹操触摸墨工袋上的篆文。
袋口一松,里边的东西,贾诩全部的家底,被倒在矮席上。
曹操打量几样东西,眼中的讶色一闪而过。
这次的收获,有些出人意料。
他拿起其中一件巴掌大,飞鸟状的木制器物:“这东西你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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