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该到的人都来了。

包括跪着的贵妃和霍勉。

霍沥是被人抬着过来了，刚一进来皇帝就命人赐下了软榻。他被刺了一刀，面色苍白，身上包扎的地方还有血迹渗出。

“父皇，便是此人刺杀的儿臣。”被绑着来的正是后院里那个被称赞温婉的紫竹。

紫竹垂着眉眼，嘴巴被堵着，单看长相还真是一个温婉美人。而她也是贵妃从狄国带来的最后一张底牌。

一个从小就被培养的顶尖杀手。

要是这个时候，霍勉还以为只是说霍沥遇刺的事情，那么他未免就太过天真了。

“你们谁先说呢？”皇帝看着几人，突然道。

御书房内没有一人敢回应。

霍勉死死咬着牙，只要这一次，他没有败，那么一切便都还有转机！

“既然都没人说话，那么便朕先来吧。成王，你半夜出现在贵妃宫中，还在禁足期间，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儿臣，只是思念……”话还没说完，皇帝抬手便猛的将一个茶盏扔了过来，分毫不差的砸在了霍勉的额头上。

鲜血顿时流下，霍勉咽下还没有说完的话，父皇不再相信他了，或者说，从来便没有相信过他。

“到现在了你还不愿意说实话是吗？”皇帝厉喝出声。

谁能知道，白日里霍沥离开后，他看见勇安候呈交上来的有关霍勉豢养私军的证据，心情是有多么复杂？

他本是他最看好的儿子，可笑他灭了秦家，又处处针对勇安候，就怕这两方功高盖主，手里握着兵权起兵谋反。到头来一个愚忠到死都是要做忠烈，战死沙场决不投降，一个主动交权养废儿子向他示好。

独独他这好儿子，私底下豢养私军，打的是谋求的主意啊！

“儿臣不知该说些什么。”霍勉苦笑道。

事到如今，他说什么还有意义吗？

霍沥看着，心里感慨不止，这个时候霍勉倒是没了脑子，若是他现在将所有的一切如实禀告，皇帝一定会看在父子情面上网开一面。

最差的结果顶多是终生幽禁王府。

现在嘛，那就说不准了……

“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好好！那么朕来替你说！”

“你半夜在贵妃宫中，是和贵妃谋划如何刺杀你的弟弟！但是事情败露。”

“是与不是？”

皇帝步步紧逼。

霍勉终于像是松口了一般，缓缓吐出，“是。”

皇帝又指着大理寺卿，“你来说，你都查到了什么？”

“臣走访了出事的那条街道，问了围观百姓，以及被调戏的良家子，都言是个误会。”大理寺卿如实道。

霍勉以为这下总没了问题，还是庆幸自己提早做了安排。

不曾想皇帝却是冷哼一声，“你查的确实没错，但这些都是别人想让你查到的！”

至于真相，早就被皇帝知晓了。皇帝手上怎么可能没有一些不被外人知道的势力呢？

在霍沥说出那些后，他自然也是要派人出去调查查证的。

“是你，故意在坊间放出话来，真假的事情多了，那些原本看热闹的自然是别人说什么便觉得是什么了。至于那个良家子，她的父亲是在礼部当差的，说什么，还不是任由你拿捏吗？”

霍勉身子瘫软下去，没想到这些东西也被皇帝全都知道了。

贵妃不能眼看着事情就这般下去，急忙辩解道：“陛下，勉儿何必这般做呢？”

“因为你的儿子胆大包天！”皇帝的眼中似乎都有怒火燃烧，直接一脚踹在了霍勉身上，“因为他默许吏部在地方买卖官职，因为失了户部没有钱去养那些私军，只得铤而走险担保官员入京述职，他好从中赚上一笔。”

“但是谁知道那个官员是个没脑子的，当街就敢调戏，他怕被人调查出来，好在那肖世子是个倒霉的，正好他便拿来利用一番，一石二鸟！”

“不是的，勉儿你快解释啊！”贵妃是真的急了，她不是皇后没有母族庇佑，只要母族不倒，尚且就有一份生机。

她年轻的时候靠的是帝王的宠爱，如今年老色衰，依靠的是儿子的权势。

霍勉倒了，她也就完了。

“是。”霍勉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抬起头来看着皇帝。

“刺杀是我做的，买卖官职是我做的，豢养私军也是我做的。”霍勉全都认了。

认完他的眼中多出了泪水，“父皇，难道这一切真的都是我的错吗？因为母妃出身狄国，从小，我在这宫中便被人欺压。即便你宠爱母妃，但是对我始终是不愿多看一眼的，无论我做事情做的有多好，到你这里从来都是还需努力。”

“你……”皇帝被说的也有些动容，那个时候贵妃作为他最喜欢的女人，对霍勉他怎么可能没有几分真心喜爱呢？

“儿臣自知罪无可恕，还请父皇赐儿臣一死！”

“不要！勉儿，母妃只有你这一个孩子啊！”贵妃哭的动容。

霍沥垂眸轻叹，他收回之前的话，霍勉还是有脑子的。

置之死地而后生。

皇帝老了，不如年轻时候那般杀伐果断了，人上了年纪，总会多想几分，顾念旧情，皇帝也不例外。

何况这两人，一个是他曾经最宠爱的妃子，一个是他也曾看好的儿子。

而且都到这个时候，他就算想要再说些什么，也只会惹得皇帝不快。

可惜了，没能将霍勉直接弄死。

叹了一口气，皇帝坐了回去，“传朕旨意，成王霍勉豢养私军，刺杀皇子，罪无可恕，贬为庶民，剥夺封号，幽禁王府。”

“狄国密探暗杀皇子，斩立决。贵妃明澜，贬为答应，罚俸一年，抄写经书为朝祈福，无诏不得出。”

“其余人等皆按功劳行赏。”

皇帝揉着眉心，没有处死霍勉，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了。

霍勉也是松了一口气，“谢父……主隆恩！”

霍沥却在这个时候，猛地跪到了地上，“父皇，霍勉有罪，亦可证明当初秦家一案实在有冤，儿臣因王妃却有私心，愿以功劳换父皇下旨，重查秦家一案！”

皇帝自然是不愿的，重查秦家的案子，查出来的结果不一样，便是他自己在打自己的脸。

但是……

看着霍沥一脸苍白，伤口还在流着血，不惜触怒他也要跪着请愿，皆是为了他那个王妃……

懿王妃？

皇上眼前一片恍惚，只因夫君纳妾便要离家出走，外界皆传善妒，可知也是真心的表现呢？

否则为何要在意呢？

因着贵妃和霍勉二人，皇帝此时也多出几分人情味来，生出诸多感慨。

罢了，足有今日的这些决定也委屈了懿王，便就当做一个恩典补偿吧。

“准了。”

……

城郊的一处小屋里。

“京城可有消息了？”

“王爷似乎是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