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恩禁锢了房间内的声音，但旁人还是能看到青漓的动作。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怎么了，而且穆老竟然还容许了她的这些行为。

此刻房间之中，除了穆恩二人，还有玄子没有离开。

“阿离，你别这么冲动！”

青漓第一次对着玄老怒声道，“我不是让你保护好他的吗？你为什么没有做到！为什么！”

穆恩将要离去，玄子的心情不会比青漓更好，但她这一句话便是让玄子的愧疚再次涌上了心头。

此事其实正是一群邪魂师趁着玄老不在的时候，才敢做出这种抢走马小桃的事情。

而他们之所以知道玄子离开了史莱克城、带着三小只去猎杀魂兽，这正是青漓口中所说的，他们史莱克当中有卧底！

这便是青漓当初在海神阁当中，当着所有宿老的面与穆恩单独说的那件事，可他为什么把青漓的话当做了耳旁风！

对此青漓是有分寸的，首先是当时的她并不能百分百地确定；其次此人在史莱克已经有了一定的地位，若是随意就道出这些，只会人心惶惶。

穆恩看着玄子那痛苦的神情，宽慰道，“玄子，这不是她的真心话，你不用放在心上。她也提醒过我，是我自己大意了，并不是你没有保护好我，你先出去吧。”

玄子默然地退出去之后，穆恩才温和地开口，“孩子，这不是你真正的名字吧，告诉我，你是谁？”

穆恩活了这许久，青漓对待他的态度、看他的眼神，早就让他猜出了青漓的身份没那么简单。

也只有遇到自己的家仇，青漓才会失去冷静。

她缓缓地松开了穆恩的衣领，如今此人将亡，青漓也没有必要在他面前隐瞒自己的身份了。

“我的父亲独孤不死，被世人戏称作毒不死，我是他的女儿独孤、青漓！”

穆恩露出了有些释然的神情，“你确实有资格恨我，那也是我此生最后的辉煌时刻了，那之后我也没了半条命。”

青漓僵硬的面庞，恶狠狠地说道，“那是你活该！你打算出手杀人的时候，难道心中还想着自己也能全身而退吗？”

穆恩苍老得已经睁不开眼睛了，他话语间依旧是那种有些慈悲的语气，“孩子，你说的很对，当我决定对一个孕妇下手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承担一切罪孽的觉悟了，所以我没资格求你原谅我。”

“为什么？”青漓仿佛是用灵魂喊出的这句话，“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那里，告诉我！”

这么多年，青漓终于在穆恩将死的这个时候，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秘密。

如果是旁人，穆恩不会亲口讲出来，因为这也涉及到了他自己的一些难以言表的过去，但青漓有资格知道这一切。

“当年，我与龙逍遥被称为黑白双圣龙，我与他是亦敌亦友的好兄弟，我们不光是实力相当，就连喜欢的人都一样，我们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名叫叶夕水的女人。

所以我和龙逍遥便一起向她坦白了自己的感情，说实话，按照我的性格，若不是龙逍遥的提议，我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的。

因为，我能看出来，夕水喜欢的是龙逍遥。

但最后选择的时候，她却选择了我，这让我很吃惊。

我明明感觉到她喜欢的人应该是逍遥，但她选择了我，我心中没办法再逃避这份感情了，所以我带她一起回到了史莱克，我把自己的一切都分享给了她。

但我后来才知道，她是邪魂师，她是因为我史莱克的身份才接近我的。

她利用了我的信任骗得了史莱克的情报，我的师父正是因此而死，当时我的几个师兄也一个个凋零。

那个时候还没有玄子，但你应该听他讲过黑雨煞月吧。

正是因为叶夕水的背叛，史莱克海神阁人才凋零了大半，导致当时的斗罗大陆无人能够压制邪魂师作乱，若非是烟鬼斗罗的出现，这片大陆将迎来真正的属于邪魂师的黑暗时代！

我很自责，那件事之后叶夕水就消失了，此后我一直在找她，更是找上了龙逍遥去打听她的消息。

直到40多年前的那一天，龙逍遥告诉我叶夕水这些年究竟在做什么，他口述当中那是一个复神的计划，他们想要找回属于邪魂师自己的神只。”

“罗刹神，比比东！”青漓皱了皱眉头，“可这跟你出现在灵槐谷有什么关系？”

青漓在史书中看过，罗刹神与修罗神，黑暗与光明的两种杀神，杀戮之都被毁、罗刹神被修罗神斩杀，斗罗大陆失去了黑暗杀神，这世间再无处安放那些怨念之力的地方，造就了如今的邪魂师。

不过，这是日月帝国的史书，斗罗这边的史书青漓看到的只有双神唐三打败武魂帝国、解放斗罗大陆！

这都是前人留下的，青漓也不确定究竟什么才是真、什么才是假。

穆恩带着强者的视角向青漓解释道，“如今的斗罗大陆缺少了神位的守护者，传闻当中，天使神、罗刹神、海神、修罗神，这些曾经都是有着他们专属的传承之路，天使神、罗刹神神格破碎，海神岛封闭、杀戮之都消失。

一方世界当中能够同时存在四个神位的传承，已经能证明我们斗罗大陆的强大了。

所以再有旁的神路的可能性太小了，我们与大陆上同时出现四个神的那个时代相比，相差了一万年，这也算是斗罗大陆修行者们最晦暗的一万年。

所以你也看到了，像是我都是自己苦修、外加机缘巧合才突破了99级，如果有神路出现，凭许多魂师的天赋，这本应该不是一件这么艰难的事情。

斗罗大陆上的强者拼命突破巅峰斗罗希望能吸引来神只、或者自己强大到创造神只，相比万年前，我们这个时代的魂师想要成神太难了。

而这些邪魂师想做的是另一件事，罗刹神虽然陨落，但她破碎的神格却散落在了这片大陆上，只要找回这些，他们就能迎来统领自己的神！”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要杀的其实并不是你的母亲、也不是毒必死，而是你母亲肚子里的孩子。”穆恩终于道出了真相，“这种附带神性的碎片最容易落到极致纯净的东西上面，于人类来讲便是新诞生出的生命，那个孕育中的孩子身上拥有罗刹神只最重要的一块碎片，所以那些邪魂师才会也出现在灵槐谷。

龙逍遥与我说，他们召唤罗刹神的真正目的，是想要毁灭整个斗罗大陆，他们根本就不是想要统治，这群疯子他们都已经不是正常人了。

我的身上附有海神之光，所以我对神只的感知要比旁人敏锐许多。

龙逍遥竟然没有骗我，当时还有邪魂师过来争抢，他们找了千年岂会轻易放手，我心急如焚，整个大陆在几十年间被他们这些邪魂师搞得一团糟，我再也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所以，我选择了最简单的做法，我决定除掉那个孩子。

罗刹神的气息从他诞生起便附着在他的身上，他会是天生的邪魂师，而且他的意志也会受到罗刹神的影响，我在他的身上看不到未来，所以我做了自认为最正确的决定。”

青漓的嘴唇在颤抖，“天生的邪魂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终于在这一刻忍不住地掉下了自己的眼泪，“他是我阿弟，是我的亲人，不是你说的什么承托一个碎片的容器。世界如此美丽，他就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吗？

他会长什么样子、他有什么样的性格、爱吃什么东西、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这些都是我想了无数遍的东西，就被你的几句看不到未来所掩盖了？”

青漓有些倔强地擦掉了一只眼睛流下来的泪水，紧紧地盯住了穆恩，“你给我记住了，穆恩。他的名字是独孤青洲，是你杀掉的一个人！你杀掉的是我的家人。”

“你母亲当时也与你说了差不多的话，”穆恩的身体将近枯槁，脸上看不到情绪、只有疲惫，“可我却没能意识到那是一个没有做过任何恶的生命，所以对于邪魂师我不再单一的屠戮，冷将夜就是我救下的孩子、还有小桃也是，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他们的生命了。”

青漓嘲笑道，“穆恩，你可、真可笑啊！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孩子，我没资格向你道歉。你母亲真的是我见过的这世间最刚强的女子，面对一意孤行想要杀掉她孩子的我，拼上了自己的一切。若没有她，我恐怕还不会被毒必死打折了脊骨。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穆恩缓缓道，“你现在，可以取我的性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