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见着那绝亲书,算是明白为什么相公这么快就答应给她十两银子了,她心中高兴,还好宋今瑶最近性情大变,竟主动要断绝关系。
真是正中她心意。
于是连最后那点遮羞布也撕开了,说道:“就当白养你十多年了,你按手印吧。”
“你们养我,不就是为了让我替你们亲女儿出嫁吗?何况我爹娘给了钱的,你们根本没吃亏!”
逆来顺受的外甥女数次顶撞,李母很是不耐烦,很想如同从前一样狠狠的骂一顿,却被一旁的李迎夏给拦住了。
“娘,今瑶是心情不好才会如此,我们就多体谅体谅她吧。”
宋今瑶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很快就在绝亲书上按了手印。
“唉,一人一份,可不要弄丢了。”李母欢天喜地,就要去拿一份过来。
但宋今瑶的手按在绝亲书上:“慢着,钱呢?一手给钱一手给书。”
虽说绝亲书上写得明明白白,宋今瑶替李迎夏换亲,李家给她十两的嫁妆银子,从此两不相欠再无瓜葛。
但她还是要看到钱才能放心。
李母翻了个白眼,进去拿了十两银子出来,换了一张绝亲书,小心翼翼叠好收起来。有了这个绝亲书,将来就算宋今瑶的亲生爹娘回来了,他们也不怕。
而宋今瑶还在痛心,为什么她不要二十两啊!
再多估计李家不乐意,但是二十两买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亲闺女的后半生,他们应该不会拒绝。
就是在这种懊恼的心思里,宋今瑶简单收拾东西离开了李家。
行李少得可怜,因为李母生怕宋今瑶拿走值钱的,所以全程盯着。宋今瑶得了绝亲书,也没打算多掰扯,拿了一身换洗的衣服,头发只用一根木簪挽起,别的首饰一点都没有带走。
本来原主也就几样撑门面的而已。
离开李家,先要乘坐常华县到松双县的牛车,约莫要半日,然后从松双县乘坐牛车到莫家所在的囤家村。
这时候的车完全没有减震,道路也崎岖不平,颠得人晕头转向。这就算了,牛车虽然没有篷子,但小小的车斗里挤了十个人,还有三个抱着娃。
这些人交谈得唾沫横飞,孩子也哭闹不止,听得宋今瑶一个头两个大。
想到李迎夏说的那老男人家里有三个孩子,她更觉得头疼。但转念一想,她记得李迎夏说过,因为老男人有了三个孩子,估摸着是怕后娘对孩子们不好,所以放了话不打算再生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
她不是原主,也没有那所谓的传统思想,觉得非得要生个孩子,才算是完整的女人。
这古代的医疗落后,生孩子真真是一只脚踏入鬼门关,她才不乐意生呢。
再根据原主的记忆,原主从小到大居住的地方叫常华县,是个相对富庶的中县。而要嫁过去的松双县,则是下县。
大周县城按照人口多寡划分,下县顾名思义,人口最少也最穷。
年节时松双县一些有钱的百姓,都跑到他们常华县来赶集呢。
好不容易颠簸到了地方,宋今瑶也懒得再问路,直接去了街中雇牛车。她在不远处冷静的看了一会儿,见其中有个腿脚不方便的老人,便走了过去。
“囤家村去吗?”
“去!”那老人笑呵呵的,打量宋今瑶道,“我就是囤家村的,这位姑娘是要去找谁?”
宋今瑶没想到这么巧,但出门在外,她并不是那么容易相信人的,便只笑了笑:“快走吧。”
同样的价钱,寻常人赁车肯定愿意健壮年轻的人,赶车也更迅速一些。宋今瑶考量更多的是安全,她孤身一个女郎,若有人起了歹意可就不好了。
县城里的治安很好,牛车都有专门的编号,在衙门记档了。但郊区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这腿脚不便的老人就算有坏心,她不管是打还是跑,都能对付得了。
老人很是健谈,见宋今瑶是要去囤家村的,就自己介绍起来:“我是何家的,原是外地逃荒到的囤家村,我婆娘犯了病瘫在床上,小儿子前些年也病没了,小儿媳跟人跑了……”
宋今瑶听他絮絮叨叨,因着无聊倒也没觉得反感,反而时不时应一声,让他有兴致继续说。
“这家计原是艰难的,也好在去年开了养殖场,我那大儿子就在养殖场干活,家里才越来越宽裕……唉,要说这日子还是有盼头的,也多亏了莫鸿琛那小子这般有能耐……”
宋今瑶本来头有些疼想睡觉,但颠簸得睡不着,听到他说的名字一个激灵,惊讶的问。
“谁?你刚刚说谁?”
老人诧异的回头看她:“我说阿琛,莫鸿琛。哎呦小姑娘,你看着年纪轻轻的,怎么耳朵就不好使了?莫鸿琛,囤家村养殖场的莫鸿琛。”
莫鸿琛!
她清楚的记得,李迎夏说要嫁的那个老男人,叫做莫鸿琛。
但宋今瑶不敢相信,不是说莫鸿琛一个糙汉子,没有田地也没有正经的营生吗?
“敢问老丈,你们囤家村有几个莫鸿琛?”
“就一个啊,阿琛这孩子苦啊……”
宋今瑶连忙打断他的话:“你说的莫鸿琛,就是那有三个孩子的莫鸿琛,家里没有田地,没有爹娘兄弟的那个?”
“是啊。”老人对宋今瑶的问话,感到莫名其妙。
宋今瑶目瞪口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坏了:“老丈,你刚刚说多亏了莫鸿琛,是什么意思?”
“他开办的养殖场啊,小姑娘,你平日不怎么注意的吧?”
说起这个,老人很有些得意,见宋今瑶是真的不知道,就又侃侃而谈起来。
“我跟你说,莫鸿琛不止是开办养殖场,带着咱们那几个村子的男人,都有活儿干,不必担心灾年没有粮食吃了。而且他的能耐,咱们县太爷都看到了,听闻松双县这两年这般繁荣,也都是阿琛的功劳呢!”
宋今瑶一时还没从巨大的震惊里回过神,所以她以为的,嫁了个带着拖油瓶的糙汉子,其实并没有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