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神啊,请饶恕我的罪行,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那些所谓的情义已毫无意义,只有金钱才能换取一席生存之地,我惟有狠下心来,做这薄情寡义的交易,世俗之人无时不在忏悔,万能的神啊,请宽恕我的罪孽——
路西法心中隐落一滴悔泪,击垮他且逼他走上绝路的并非难以实现的愿景而是活生生的残酷现实……投进公园的钱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路西法早已入不敷出,债务缠身更令他疲于应对,如果这一趟没拿到七月的钱,恐怕他连车和房也要变卖了,又有谁会理解他的苦衷呢……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城市大大小小的生态街景错落有致,一条漫步道沿着学校后街笔直伸向前方,随着路西法沉快的脚步,晃动的黑皮箱在阳光下反射出凝重的热光,他轻喘气,顾不得擦汗,不时警惕注视四周,一刻不停地思考,从茶餐厅到停车场距离不是很远,路西法却觉得走了很久,步履维艰的感觉令他难熬,也许是他太紧张了,毕竟是做了这种不光彩的事,何况七月过度平静的反应也有点令他胆战心惊,总之管不了那么多了,做都做了,感慨或懊悔都已无济于事……
学校后方的步行街是少男少女们往来频繁之地,路西法这才意识到自己走错了地方,果不其然,视线里出现了逆的身影——那个傻乎乎总爱较劲的穷小子正与他相向而行,路西法气势汹汹根本不把逆放在眼里,逆也像碰了钉子似的连忙低头装作不认识,两人擦肩而过形同陌路。
西装革履,头发梳得光亮,手里提着名贵的箱子,身材魁梧,走起路来连神情都那么唬人——路西法那家伙还真是不一般啊,不怕他都不行,说起来,要是能有他一分气势也好呀……站在路西法面前,逆总有一种自卑感。
逆那忧郁神情已被路西法看了个透,想起昨晚逆在餐桌前惊慌失措的样子,路西法走出数步之后又不禁叹笑起来:“站住!”
“哦?”逆停步惊讶,畏缩转身,那路西法背对着他站了好一会儿才又转身快步走回来。
“兄弟!”路西法一把拍住逆的肩膀,笑转半圈:“我看你还是算了吧,何苦呢,这样折磨自己。”
“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逆轻皱眉头。
“你我兄弟一场,我总该好心劝劝你,醒醒吧——”路西法晃了晃逆的肩,摇头叹气:“人人都知道年糕是凤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我……”逆一脸惊错,仓皇推开路西法。
“你要是真喜欢她,就去跟她说清楚啊。”路西法冷笑转身,扬长而去。
路西法真是疯了,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逆一副痴相呆站着,说清楚……他想都不敢想。
路西法放缓脚步,明知逆已经不能自拔了,留下刚才那句话是不是有点不厚道,指不定他还真去对年糕表白呢,想到此次自己一去不复返,路西法倒是愿意积点口德,逆这小子虽然平时老跟路西法过不去,却也老实得可怜,还是别把他往绝路上推了吧……对,收回那句话,告诉他不要再抱幻想了!
路西法停步回身,哪知去而复返却遇上大麻烦,他心头一紧,肩震手抖,汗流浃背,一瞬间整个人都懵了,他惊吞口水,目光冷热交织:该死的视线里竟然出现了他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年糕!
似乎是刚吃过饭从一条小径走出的年糕正好穿插到了路西法与逆之间,由于路西法猛然刹步动作过大,已被年糕一眼先将他看见!
噢,该死的……路西法心中咒骂,他恨自己太慌张太不谨慎,他不该选择走这条路的,他太大意了,不,显然是他拿到钱太过兴奋,真是百密一疏,现在想什么都没用了……噢不,稳住,稳住,年糕什么都还不知道,一定还有周旋的余地……不,不,年糕是这世上最难缠的丫头……噢!该死的!该死的!
“小路?”年糕侧转身体,稍显惊讶的目光瞬息将路西法打量一番并且不被觉察地集中注意到那个箱子上。
年糕今天穿着白衬衫,剪短的金发松柔垂肩,她更喜欢穿紧身裤而不是裙子,这样的她更显苗条清秀。与年糕的背影至少有十步距离,含情脉脉的逆却仿佛清晰闻到了年糕的体香,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站着不走,是等着被年糕转身发现?还是梦里才敢奢望的二人拥抱……逆好想抽自己的脸。
“年糕妹妹。”路西法怯生生回应,冷汗狂流的他不禁捏紧了箱子的提手,莫非年糕注定是他的克星,真是躲都躲不及,叫他浑身不得安宁。
“手提银行?”年糕有意望了望路西法的箱子,抿嘴一笑:“小路,你好有钱哦。”
“啊、啊……”路西法心不在焉躲避年糕火辣的目光,他只想赶快溜,稍有破绽就会遭殃,不过恐怕年糕不会这么容易放他走。
“小路——”年糕娇滴滴唤了一声,她显现出少见的温柔:“昨天晚上真是对不起哦,我不是有心惹你生气的,我知道你看重公园,把所有钱都投了进去,听说现在连生活都拮据起来了,唉,其实大家都希望能有个好的出路,谁会跟自己人过不去呢,小路,你说是吧?”
路西法勉强听完了她的唠叨,看得出年糕是有意放低姿态想要跟他讲和,不过木已成舟,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各自的出路已经划清了,别人怎么样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面对年糕的诚意,路西法像个绅士般敬意回笑:“我无所谓的。”
年糕心知路西法不想继续跟她聊下去,可是她一时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路西法微显的窘状令年糕惴惴不安,她灵机一动俏皮眨眼:“对了,你昨天让我签字的那份饮食馆装修合同,我还想再仔细看看……啊哦,多亏有你操心,工程进度能进展一点是一点啦。”
见年糕欲上前来,路西法慌退了两步,心里默念“淡定、稳住”,看样子年糕不会善罢甘休,大不了鱼死网破,路西法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我看还是不必了吧,根本没那个必要,再说我也没带在身上。”
年糕神情不悦:这个路西法一定有问题,不能放他走。年糕明澈的目光极快地将路西法全身上下再次搜索了一遍,最终停留在了他略微突起的胸口上,这令年糕立刻产生了一个意外的直觉:“小路,你怀里的是什么东西?”
路西法恍然一愣又突然紧张起来:西服里侧的口袋内确实装着一样东西——噢,该死的粘粘的印章!!路西法竟然忘记及时把这东西丢掉了,怎么搞的,年糕她竟然连这个也能觉察到?不可能呀!怎么可能!路西法镇定发笑:“……我怀里的?”
“你不要装糊涂,我对某件东西是最敏感的——”年糕诙谐一笑,伸出秀长的臂,纤妙的手朝着路西法迅速张开,只听“呼”的一声,一团红光拨开路西法上衣飞迸而出,转眼便落进了年糕手里。
路西法慌按住胸脯,神情惊裂:噢,见鬼!那闪烁的印章已被年糕之手把玩了一遍,年糕的目光也已瞬间变得严厉:“小路!这印章怎么会在你那里!”
路西法气虚喘慌,他心里清楚的很,事到如今,一枚印章关乎他的性命前程,事情稍有抖落,他便没有了选择的余地!路西法按捺住惊惶神色,尽量让自己显得心平气和一些:“这是……我捡到的。”
“拣到的?呵……我怎么没这么好的运气哦?”年糕用质问、怀疑甚至是轻蔑的眼光盯着路西法。
“年糕妹妹,请你不要妄加揣测恶语中伤!既然你来了,我就把这印章交还于你……不过,我的话千真万确,昨天夜里那玩意儿从天而降,差点砸碎了我的脑袋!”
“我恶语中伤?呵呵,分明是你恶人先告状吧。”
路西法恼羞成怒,神情激愤狰狞,年糕心火直冒,从来没人敢在她面前这么无礼,本无意追究却还被强词夺理,闷视着路西法那张形似扭曲的黑脸,年糕却不知已危机四伏。
“喂!逆!你也说句话啊!”路西法突然摆首高呼,逆那个傻小子居然还一直呆站在那里,无力回天的路西法顿时动了杀机。
“哦,逆弟弟?”年糕惊讶转身。
“我……”呆楞之中的逆惊羞不已,他完全听不清年糕与路西法的对话,映入视线的年糕秀容已令他惊慌失措,而就在年糕转面的一刹那,逆却同时发现路西法凶狠抬起左手:一股黑蓝交织的杀戮之光对准年糕倾射而出——
“姐姐!”
惊变撼天,逆化身疾光,疯似闪电狂如飓风,万分之一秒奔流似箭,漫天星雨在年糕身后冲击碰撞,一股炽热之力化作环形屏障反向罩护年糕之体,一声极端悲烈的惨叫声震撼而起——
“呜——”从眼前消失的逆的影子由光速变音速穿越视界直冲耳底,年糕颤转回身,只见口吐黑血的逆瞠目僵立,一双撑开的血臂挡在她身前,年糕惊颜失声,拥扶着逆一起瘫跪而下:“——逆弟弟!!”
“姐姐……”倒落在年糕怀里的仿佛是迷途哭泣的小孩,逆在濒死一刻只期待一个无尽温暖的怀抱,而年糕已将他疯拥紧抱,年糕之痛泪滴落在逆的血脸、温暖着逆冰冷的额头:“逆弟弟!弟弟——”
眼见逆呼吸微弱马上就要断气,路西法狂抖疯喘,这一失手令他气神全乱,可是他已绝无退路,他更想不到年糕竟然头也不抬毫无顾忌忘乎所以抱着逆,莫非这是天意,又给了他一次机会,叫他抓住时机斩草除根!路西法眼明手快,又将一股杀气强推滚落,劈头直击——
“死吧,年糕,不要怪我,带着你愚蠢的决定和得不到的爱去给他陪葬吧,是你的迟钝葬送了这一切……陪着深爱着你的弟弟就这样悲哀地死吧!!”
呼嚓嚓——魔光聚合天地怒气融合路西法的咒怨立地喷爆,反噬力之强大竟炸向了路西法,他被一波霹雳击弹震倒,却见是熊熊紫烈火完整屏蔽了他的大杀器,而那年糕竟毫发无损,噢!见鬼!这真是大失所望!
“唔唔……”手提银行脱甩而出,路西法险些被反射光刺瞎双眼,跌爬着退向一旁,他自知糊涂,年糕不可侵犯,他竟然连这一点也忘记了!
“凤……凤哥哥……饶了我吧,我知错了——”路西法张皇怯望,挣扎爬起找到了皮箱,半路拦了一辆出租车仓皇逃走。
“逆弟弟!弟弟,你真傻……”年糕紧握逆的手,将逆拥入怀中,她纵有守护神庇护却救不了逆的性命。
“姐姐,我……”逆痛苦的表情里带着些许傻笑。
“弟弟,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姐姐,姐姐,我……”
“弟弟,你想说什么就说啊,姐姐答应你!”
“姐姐……”
好温暖,好温暖呢……姐姐,能够死在你怀里,这是我最大的幸福,可是我为什么还是觉得有些不够呢,我好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啊,我亲爱的姐姐,我爱你,你相信吗……
“弟弟!”
呼唤与哭泣化尽冰柔的蓝天白云,带走了逆永恒的遗憾,清静的街道挤满了路人,救护车悲惨的鸣笛刺痛着年糕极致哀伤的心,她终于深刻品尝到了心灰意冷的万千滋味。
暮色苍茫,晚霞映得城郊一片狂澜,临近拆建的几栋旧别墅空无一人,出租车停靠在其中一栋附近,路西法慌里慌张下了车,他一边整理衣领一边急忙奔向自己的别墅:暗红的屋顶,黑漆漆的围栏,凋零的风景树,路西法的宅院在霞光掩映中尽显孤寂深幽。家里东西早已收拾好,机票也订好了,路西法只盼着尽快离开,尽管他将亡命天涯,但沉沉的皮箱依然能够给予他足够的安慰和自信。然而刚刚跨进自家大门,忽然“轰”的一声直教路西法魂飞魄散,闪爆突袭,竟不知是从何而起的大爆炸!
“——哆噜呜哇!”路西法被暴力震飞,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一阵噼里啪啦的余爆之后,独栋别墅在烈火中化作残垣断壁,烧焦了的草地上落满了窗户、家具的碎片。
“我的房子!浑蛋——”路西法满地打滚,衣服和头发已被烧得乱不成样,他却只顾拾起皮箱,对着废墟火光,他惊恶起身漫天怒骂——
“到底是谁干的!”路西法虽深感倒霉透顶,但皮箱在手仍能赐予他最大限度的宽慰与勇气,他冷静下来左右观察,四周随即出现了一些黑衣人,他们个个带枪,神秘聚集却按兵不动,他们不像是简简单单的雇佣兵或打手,更似幕后纵火者的随行保镖,而从神情体魄和武器装备来看完全就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路西法提牢皮箱,直冒冷汗,接下来却还有他意想不到的,从这些神秘人中间现身的一个穿白西装的男子令他大吃一惊:此人不是别人,竟是七月!
“兄弟!”路西法紧张发笑,他搞不懂这算什么名堂,七月面如死灰沮丧至极,两旁黑衣人不假思索抬起枪口对准了过来,路西法吓得心惊肉跳:“兄弟!你这是干什么?”
七月身上已不见昔日丝毫礼节,他只朝路西法冷冷伸出三根手指,神色漠然:“我只要三样东西,真正的官印,我的钱,你的命——”
背对浓烟烈火,路西法神思慌乱,半惊半笑:“七月!什么意思!你是说我骗你吗?”
路西法顽固而无奈的表情确已无任何价值,七月不作半点迟疑狠使眼色,左右黑衣人便立刻朝路西法开枪了!
“唔呀!”说时迟,那时快,惊惶不及的路西法飞速举起皮箱“砰、砰”接住两发子弹,手提银行被击弹飞出落进了燃烧的废墟,路西法跪地翻滚被火点着了衣服,他无惧葬身火海却只能眼睁睁望着满箱溢出的钞票顷刻之间化为灰烬,路西法禁不住捶拳狂吼:他究竟做了什么,上天竟要这般捉弄于他,一切都毁了,他终究还是一无所有,他竟败得如此惨烈!
七月气愤难平,随即发出指令痛下杀手,路西法惊听数十名黑衣人掏枪之声,眼看黑压压一片已插翅难飞,这回他可真的玩完了!
乱枪扫射,清脆尖鸣,绝无分秒喘息之机,穿空,破肉,透骨,干脆利落!来者个个都是RUO神枪手,百发子弹命中无疑,且看那路西法:面目身体从上到下惊似捅开了马蜂窝,红的,黄的,黑的……七窍出血,百孔流脓,崭新的西服弄得污秽不堪,这么个大男人,都没来得及吭一声,咕咚一下便倒爬在浓稠的血泊里。
枪声响罢,除了烧东西的细微破碎声,现场一片凄寂可怖骇人,热风携带着各种气味在火光中胡乱吹荡,七月不冷不热的目光失落眺望,路西法之死又何尝不是七月的失策和败落呢,他竟信了一个如此无能之辈,心机白费,一切又要从头打算了!七月懊恼慨叹之际又眼角微抽,他忽惊一瞥,目光所致,那路西法的腿脚竟然似乎又动了,没错,就是那个路西法——突然连咳了几声,抽动摇摆,一会儿工夫便毫不费力又当众站了起来!
“七月大人!”惶恐之中,所有枪口立刻再次瞄向路西法,七月大惊失色不禁伸手按握住胯上武器,那路西法昏头昏脑站稳又喃喃自语些什么“忘了……竟然忘了……”之类的话——
“噢哈哈!”当恐惧的枪声再度扣响前,路西法忽然眼前一亮,他的悲面之上竟浮现出鬼怪般的笑貌:“你们杀不了我!我有马甲!哇哈哈!我有马甲!你们杀不了我!哇呀哈哈——”
疯狂野蛮、酷寒彻骨的激笑回响在傍晚的冷空,加速了黑夜的降临,就像一只触目惊心的怪胎,集世间噩梦于一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漫长漆黑的深夜,伸手不见五指,蠕虫一双小脚弹弹跳跳,呼哧呼哧奔窜逃亡,身后追赶的脚步越来越多、越来越近,夜冷风急,看不到哪里是路,分不清建筑物和树林,路灯已经被恶毒的家伙们破坏殆尽,蠕虫只能凭着感觉寻觅出口方向。
啪啪啪!砰砰砰!他们肆无忌惮开枪了!蠕虫飞起飘落,枪林弹雨从后至前像狂风卷起火星,从发梢一直烧到蠕虫疾奔的脚后跟。
“七月大人有令,绝不能让她活命!”“是!”
烈风嘶爆,枪火追命,蠕虫酸柔的腿脚已渐渐招架不住饿狼扑食般的侵袭,耳边由远及近响起了一段急切的女高音伴唱的钢琴奏鸣曲,蠕虫内心也随之激烈挣扎起来——
“蛞蝓救我,快来救救我……不,蛞蝓,我才不要你管!你去死……”蠕虫上气不接下气,神志不清,奔跑过度已接近休克。
——唰啦!一道寒光擦过夜幕,蠕虫拔出短剑,这也是她的最后一招!哐铛!剑在半空突然被子弹击中,身前竟响起枪声,她完全被包围了。
“咦呀——”蠕虫随剑坠地,她两腿抽筋根本跑不动了,那些追逐的脚步急快停歇,枪声息止,一曲琴音恰好奏完。
哗——照明系统自动修复完毕,舞台灯光明媚惹眼,蠕虫正身处一群黑衣人的包围圈中,款式各异的手枪正对着她汗如雨下的脑门,她那聪巧的双眼已困倦失色。
这里是粘粘音乐馆的正厅,樱粉色墙壁、浅花纹地面、柔白灯光使得宽敞的大厅浑然一体,由于还没有安装座椅及任何器具,这里面就像一只简洁舒畅、给予无限遐想空间的巨型音乐盒子。
音乐馆的背景音乐系统继续自动播放,柔缓的调子引出一曲千娇百媚的抒情歌,一起一落,缓缓绵绵,就像山野花丛间的溪水汩汩流淌,歌词大意是这样的:
“亲爱的姐妹,难缠的宿命,前世浑浑噩噩一场,今生不变的邂逅,为什么你我还要相会,只因那叙不完的旧、恋不完的情,还有那剪不断的缘,放手吧,来世我们再做姐妹……”
“蛞蝓……”蠕虫的脸上隐隐闪烁泪光,她又累又饿的,在这凄清的深夜,她为什么没躲在年糕的被子里舒舒服服地睡觉啊,真是气死了怄死了,蠕虫只剩有气无力的幻想:蛞蝓,我们来生再做姐妹吧……
“杀了她!”密集枪声突然打破了舒缓的曲调,像溪水突起激流,白花裂溅,只是溅洒的不是水而是血!
“呜呜呀!”少女之嘶痛短暂惊心,于瞬间归于沉寂,音乐馆内枪声悬回环绕久久不退,直到蠕虫在暴风骤雨般的火力扫射中血肉模糊、无踪无影,枪手们方才停止攻击。
任务完成,音乐会也终该散场了,地上的血迹却悄然凝固变白与大理石地面融为一色,血迹渐渐分解为细柔的花屑,看不见的微小颗粒似雪片飘腾而起在空中散开,不断附着在了那些黑衣人身上,不一会儿,他们的西装就全变成了白色,有人惊喊,有人拍打,掉落在地的花絮又迅速聚集,血之花纷繁交织暴力凝结,直至凝成一个整体蹦弹了起来——花开形现,笑声四射,一个冲出花苞、欢蹦乱跳的小女孩就这样诞生了!
“哇呀呀!我是宇宙无敌可爱的小青蛙!呱呱呱——”
看不清她是谁,众人立刻开枪射击,那小女孩动作迅疾,扑腾上来,骑抱住一名黑衣人便朝其头身踢打捏咬,被用力甩开之后又选中另外一人,抓其耳鼻、揪其毛发,一时间,音乐馆乱作一团,哀嚎,枪击,搅得不可开交——
“咬咬咬!我咬咬!我是小卡!宇宙无敌!嘎嘎嘎——”她上蹿下跳,热乎乎,软腾腾,仔细一看还真是个可爱至极的小妹妹。
“呜哇哇——”黑衣人抱头痛哭。
“唔耶耶——”小卡穷追不舍,直到玩累了歇歇脚,突然冲出的一只枪口顶住了她的小脑袋瓜——啪嚓!小卡笑脸凝滞,一滴晶莹的汗珠从额头滚落而下,经过小巧的鼻子,沿着细嫩的皮肤,嘀嗒,流进了她红润的嘴里:“哇呀呀……”
“死吧!鬼东西——”擒获小卡的黑衣人正要开枪,忽觉背后有人,扭头一看,惊得半死,竟是那蠕虫完好无缺伫立在他身后!蠕虫沉缓抬起手将黑衣人阴郁煞白的脸面轻捧,少女无色无神的容颜里浸透着地狱一般无尽的黑暗与恐怖!
啪啦,枪从震颤的手中松脱落地,黑衣人纷纷举目惊呼:“呜噢——”
“哈?”小卡笑眯眯观望,对着捧起的男人脸,蠕虫眼神僵直、嘴唇微微张开——
“接受吧——”蠕虫踮起脚尖,深缓吐气,将唇印了上去:“这就是蠕虫之吻!”
“呜呜啊啊——”那男人浑身颤栗,突然口吐绿水,吓破了胆,随即倒地身亡。蠕虫深吸了口气,冷暗的目光转向四周,黑衣人不约而同面向蠕虫下跪膜拜:“蠕虫大人——”
蠕虫灰暗的脸上显现出一丝冷漠而满足的笑,小卡积极跟进,跳到黑衣人面前拍拍这个头、揪揪那个胡子:“你们都要听话哦。”
“滚开!马甲滚一边去!”蠕虫有点生气。
“哦呀呢——”小卡吮着手指,撒娇做鬼脸。
“什么蠕虫大人……难听死了!”蠕虫环视四周,恨吼一声:“叫奶奶!”
“唔——”众人吓得不敢抬头,纷纷求饶:“奶奶——”
“咔咔咔!奶奶——”小卡乐翻了天,蠕虫仰头大笑却又觉得不高兴:“不行!要叫祖奶奶!”
“哇呀呀,快叫,快叫,祖奶奶——”小卡轮番拍打着黑衣人的头。
“祖奶奶——”众人齐声呼喊。
“嗯?怎么还是觉得不过瘾……”蠕虫皱眉挠头直想发火,小卡咬着手指叫嚷:“哇呀呀,继续叫,祖祖奶奶!”
“祖祖奶奶——”众人叩首。
“哇嘎嘎!祖祖祖祖……奶奶!”小卡欢呼雀跃。
“祖祖祖祖……奶奶——”叩拜的黑衣人此起彼伏。
“好了好了!”蠕虫转转眼睛,得意忘形大声宣布:“就叫我祖N奶奶吧!”
“祖N奶奶——”粘粘音乐馆里响起一片洪亮的祈祷声,蠕虫疯狂咆哮,她把小卡搂靠在怀里,一张漂亮的脸蛋已经没有了女孩子的稚气,取而代之充满了邪气:“你们给我听好了,以后祖N奶奶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要干什么!”
“是!祖N奶奶——”
噩梦与黑夜终于过去,曙光照耀着峰峦叠嶂绵延秀色,山谷里还是朦朦胧胧,晨色初现,暗冷的水气笼罩着雪仙小屋,屋外一个简短的离别仪式在湖景之间深显凄切,仙、春和樱送小雪到湖边,事过境迁,她们只得任由她去。
“小雪,真的要走么……”
姑娘背着轻便的包裹,孤影在阳光还未到达山谷之前便消失在了苍茫雾色里。
“是,我要去一个遥远的地方,然后把孩子生下来……”
小雪的漠然神情与悲孤冷笑久久回荡,像石沉大海又像翻云吐雾,是诅咒还是祈祷,终究没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