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璟被赏赐的消息，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

沈若言让他这段时间安分低调，尽量不要出门社交。陆璟虽然按耐不住想要出去炫耀，但还是听了妻子的话，以身体不适为由，留在家里谢绝见客。

反正上次膏药一事，这借口也用过了。

再用一回，也不突兀。

只不过他躲了，其他人可躲不过。

“陆衍，我爹说皇上最近很喜欢你们家，你们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这是个没长脑子的，刑部尚书家的曾孙，家中独苗，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

他说话向来不过脑子，同他那个一个字都要思虑半天的谨慎祖父，简直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哼，不过是随意打发点东西，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没见识的土包子！”开口的是舜亲王府的小世子宋宪，对长宁侯府的人，他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上次打了他的那贱民，虽然死了，但长宁侯府所有人，都一样讨厌。

他这口气，还没出够呢！

陆长川有些忍不住，正要开口，却被一旁的陆衍拽住了手。陆衍冲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惹事。

到底还是个孩子，陆长川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他的不爽，让宋宪一下子来了兴趣。

“本世子说的不对吗？皇伯父就是看你们可怜，赏些银子罢了。你们可别那个什么宠什么娇的，要是让皇伯父知道了，要你们好看！”

陆长川顿了顿，偷偷在纸上写，“他想说的，不会是恃宠而骄吧？”

陆衍点点头，正是此意。

进国子学的学生，大部分都有真材实料。但也有很多像宋宪这种凭身份进来的人，说出去也不怕被百姓耻笑，堂堂舜亲王府的小世子，竟是连大字都不识一个！

听说皇帝知道之后，还夸他是孩子心性，真性情。

所以舜亲王也是放任不管，随便他在这里怎么学，只要能够混个名声就行了。

“多谢世子指教，我们记下了。”陆衍将字写在纸上，陆长川便模仿他的风格，一字一字的念了出来。

因为陆衍不能言语，所以每当他有什么想要表达的，陆长川就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帮助他。

“哼，记住就好！”

宋宪找了个没趣，他虽然霸道，但陆衍的态度挑不出毛病，他那个狗腿子今日也不像以往那般冲动，他实在是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于是下学之后，心情很不爽的离开了。

那些伺候他的人，又要遭殃了。

“世子，你听到那些话都不会生气吗？为什么不让我跟他说清楚？”回家的路上，陆长川憋了没一会，就问了出来。

他不是个藏得住话的性子，尤其是在陆衍的面前。

“人云亦云，无需理会。”都是些随波逐流的人，别人说什么也就跟着做什么，本来就没有自己的主见，同他们解释一百遍，也是做无用功。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会自己判断。

长宁侯府现在风头正盛，母亲说过，这个时候，肯定有很多人都盯着他们。

陆衍还小，不知道这是皇上释放出来的一个信号。

这个时候，对待长宁侯府的态度，实际上，也是一种试探。

他能够知道的，就是不要在这个时候招惹是非。当你站得高了，有理也会变成无理。

母亲的话，他谨记在心。所以今日哪怕宋宪挑衅，陆衍也没有放在心上——他说的那些又不是真的，时间久了，自有论证，又何必他去多费口舌呢？

陆长川听得云里雾里，不是很懂。

不过他知道了，就是现在有很多人都想抓他们的错处，这个时候，要乖乖听话，不能惹事。

两人结伴回到了侯府，沈若言早早的便让人准备好了一桌子的菜，就等着两个孩子回来。

“今日在学堂怎么样？”

春汐在旁边布菜，沈若言笑着将一道糖醋小排换了过去，“衍儿你不喜欢酸的，今日这道菜，多放了些糖，你尝尝。”

陆衍眼睛一亮，自己夹了一块。

入口之后软嫩香甜，果然没有酸涩的味道！

“长川也多吃些，这是你昨天想吃的大肘子，热乎着呢。”沈若言温柔的笑着，比起母亲，此刻的她更像是一个知心的大姐姐。

每天的这个时候，她都会尽量抽出空来，同两个孩子相处。

上辈子虽然她伤心皇帝的背叛，但是反思之后，也发现了许多的不足。

孩子都是需要陪伴的，她只知道扶持皇帝上位，却忽略了他内心的感受。

一味的用帝王的要求去约束他，让他从无话不谈到对自己退避三舍，或许，这就是她们后来母子离心的原因吧？

所以这一次，她要汲取教训。

既要培养孩子，但是也要关注孩子的状况，不能够只一味的强加自己的愿景在他们的身上，要多听听他们自己的想法。

于是，食不言这个规矩，在只有她们三人的时候，从来都不作数。

“母亲，今日舜亲王府的小世子欺负人！”陆长川一边啃着大肘子，一边告状，“他说我们就是没见识的土包子，皇上赏赐点东西，就高兴得找不到北了！”

沈若言看向陆衍，“衍儿，可有此事？”

陆衍点点头，没有否认。

“那你们事怎么处理的呢？”沈若言耐着性子，轻声问道。

陆衍掏出随身带的小本本，慢慢写字。而陆长川的嘴，就像是开了勾的箭，刷刷刷的往外冒！

“我本来想同他理论，告诉他，他听到的那些传言，都不是真的。但是世子拉住了我，让我不要同他计较，所以我就闭嘴了。对了，世子还说，宋宪是什么云来云去的人，让我不用管他。”

沈若言失笑，“人云亦云？”

陆长川拍掌称是，“就是这句话！”

沈若言摸了摸他的头，然后看着陆衍，露出赞赏：“衍儿，你做得很好。别人说什么不重要，自己知道就好。最重要的是，此时陆家正在风口浪尖，不宜生事。”

尤其是舜亲王府，更是不能够在这个时候招惹。

舜亲王与皇上，默认是绑在一起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皇上赞赏陆璟，是想提长宁侯府起来，平衡文武关系。

按道理，舜亲王就算之前与侯府有过节，也不该在这个时候主动找麻烦。

宋宪年龄小，但毕竟也顶着舜亲王府世子的头衔。

他这么做，真的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

还是，有人在借着他来试探呢？

不管是哪种，陆衍的处理方式都很正确。沈若言又赞扬了他几句，陆长川都听得羡慕了，但是陆衍却仍旧镇定的吃着小排骨，细嚼慢咽的，看不出丝毫的不妥。

只是低头的时候，那红红的耳朵尖，颜色甚为鲜艳，红得都快滴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