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良信还是依旧不发一言,沉默以对。
尚良德气得没办法,只能是悻悻地转向别处,不去看幼弟那张欠揍的脸子。
古林县外的乱石岗山下,酷热难耐的连风吹起来都是热的。
差役们躲进了木雨竹用油布支起的遮荫地方,席地而坐。
高明忠和张一等人则各自行事,喂牛的喂牛,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埋锅灶饭,谁也没闲着。
因为有油布遮荫,又是在小树林旁,这里倒也没那么让人遭罪。
可对流放犯人们来说,那就是活活受火烤,汗流浃背,蚊虫叮咬,简直真的是生不如死。
“木姑娘,小的多句嘴,你可别不爱听。”谷首领忍了半天,才不得不开口对木雨竹说出心里话。
木雨竹点点头,“谷首领客气了,有话您尽管说就是。”
谷首领看着远处横七竖八,热得直喘粗气的那些流放犯们道,“不是我同情这些人,实在是……嗯,在到达流放地之时,不能死太多的人,否则,卑下没法回去交差啊。”
押解犯人去流放地,朝廷是允许有死亡率的,但是,不能太多,否则,这跟砍他们脑袋有什么区别了?
死罪和活罪,不一样的地方,就在这儿。
木雨竹笑了,“谷首领,您放心,我木雨竹敢消遣他们报仇,就绝对不会让人死了给您添麻烦。
这样吧,您呢,可以把他们罪民户籍转交到我这里,我保证到了蕲州府城蕲县,他们一个个生龙活虎的,没有半点闪失。您看怎么样?”
“这……这么做,朝廷会不会怪罪下来?”
大齐朝的律法,不是没有将流放罪民转移给当地权贵人家,让他们充作没有月薪的白干活的劳动力的先例。
可谷首领胆小,不敢拿着好处,担心自己这么做,一旦上面怪罪,他担不起后果。
木雨竹道,“既然谷首领有顾虑,那现在不要他们的罪民户籍手续也可,只是要他们的人,掌控在我的手里便是。
我实话不妨跟你说,这次我奉旨去往蕲州府城蕲县,不单是安居赚银子,打通那里的财路,而且,还要开垦数百亩荒地。
这样一来,我需要人手,需要劳动力,需要大量的罪籍流犯们白给我干活。
所以,谷首领,尚氏一族,早在被判流放的那一刻起,便是我开荒种田的其中一员了。
这样一来,我既能得了劳动力,他们尚家也能苟活残喘,不至于死得那么快,死得凄惨,您看,我是不是好心做好事?”
“呃……倒也是这么个好事儿。“
谷首领暗自觉得木雨竹这么做,有些蹊跷,诡异,但是,他又说不出木雨竹这么做,哪里不符合逻辑。
木家姑娘既然与尚家那个尚良信六公子和离了,为什么还要照顾他,纠缠他,要把他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呢?
有着正常人思维的谷首领,根本就猜不透木雨竹的想法。
可他不是好奇宝宝,尽管心里十分疑惑她的行为,却没有问为什么。
只道,“既然木姑娘有此打算,那……卑下还是提醒您一句,这尚家,让为人狡诈,手段阴狠,可不是一般人能掌控拿捏住的。”
“多谢谷首领相告。”木雨竹领了他的这人情,当下按照规矩,拿出了三百两银子递了过去,“这些……拿去跟弟兄们买点薄酒素菜。
以后这一段路,恐怕我要跟诸位一起同行了,还请诸位届时相互搭把手,相互帮助。”
三百两银子,是三十个银锭子,白花花的,看得谷首领口水都流了出来。
这些银子,就是他干十年八年的差解公事,也赚不回来呀。
“木姑娘慷慨,那卑下就不跟您客气了。”谷首领将银锭子收起来,正色地保证,“只要木姑娘以后有什么事儿,吱一声绝对好使。”
木雨竹依旧是笑意盈盈,“那就这么说定了。一会儿叫上解差兄弟们一起吃个饭。
我家小厨娘的厨艺,那是绝对堪比京城百宴楼大酒家的大厨,一会儿你们吃过就知道了。”
“哎哟,那敢情好了。等会定然叨扰木姑娘了。”谷首领客气了两句,就去找自己十二个手下分银子。
他早就算好了,十二个弟兄,三百两银子,每人分得二十两,余下的,便是他自己的了。
看来,跟着木姑娘有肉吃有银子拿啊。
当解差的,图的是什么?光宗耀祖那是扯淡,拿银子让全家人过好日子,那才是正经事儿呢。
谷首领喜滋滋地去分银子,木雨竹这边早就吩咐杏花今晚做四道菜即可。
四五十号人,熬两大锅粥,有现成的馒头和饼子,算起来也是极丰盛了。
“小姐,尚家那个邢氏要见您。”
白芷沉着脸过来回禀,“她说,您要是不去见她,以后有您后悔的时候,到那时,您再求她,她不会有今天这么好说话了。”
木雨竹冷笑,“后悔?还不好说话?那就让她闭嘴。去,告诉尚家,有谁想吃饼子的,只要打邢氏五个嘴巴子,本小姐就赏了。
当然,五个嘴巴子,本小姐要见到嘴角上的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是原主小姑娘嫁进尚家后,邢氏赏给她的第一次见面礼。
木雨竹借寄在原主小姑娘木茯苓身体重生,但她不会借寄她这十几年来的屈辱。
邢氏,只是她替原主小姑娘报复的开始……
白芷见自家小姐提起五个嘴巴子的事儿,浑身下意识地一抖,也想起了一年多前,她随小姐进尚家之时的那份难以磨灭的屈辱。
这姑娘恨意涌上心头,当下紧咬银牙,带着复仇之强烈心绪,转身就走。
没一会儿,尚氏家族那边,便传来了一阵骚乱之声,接着,就是邢氏破口大骂恶毒之语。
“邢氏,你是尚家媳妇,为了尚家这年幼的苦命孩子,挨几个嘴巴又算得了什么?啊?”
有尚家嫡亲族老太太指着恼羞成怒的邢氏咒骂教训,“为了尚家五房留下的这苦命的独苗,你当长辈的,挨几巴掌换回几个饼子给他救命,就是应该的。”
邢氏一听,气哭了,“老爷,”她喊着尚道谦,“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贱人侮辱我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