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一,也就是觋夜寄魂的这具身体的主人。
他醒来之后,看了虞初一会儿,再端详着桌子上的咖啡、以及还剩一半的松饼,最后环顾一圈周围环境,表情茫然。
“原来我不是在做梦。”比起觋夜本魂,他的气息有些沉郁,眼神也滞了不少。
“…你可以当作是在做梦。”虞初感受到气息纯然的变换,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几点过来的?”他问。
“大概三点十五左右过来的,现在可以走了…”虞初回答。
她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同一张面孔,给予的感觉截然不同。
听虞初这么说,以为自己不够礼貌,于是他补充了一句:“抱歉,我今天好像有点健忘。”
眼前的致一喜欢稍稍皱眉,言辞倒也十分温和。
想起觋夜说的‘工具人’,虞初不知道怎么解释:“没事…这怪不得你。”
“别介意我的健忘,最近几天偶尔如此。”他比较严肃,感觉上话不多。
“不不…怎么会。”她深谙其实,先行起身。
致一再次表示感谢:“谢谢你陪我聊那么久。”
“也感谢你,我们聊的很愉快。”虞初附和。
“咳…都回吧。”他缓缓起身,不知道怎么来的,为什么来,显然也不清晰聊过什么,只好以咳嗽掩饰尴尬。
脚下飘飘乎乎的走出几步。
“小心,那边是下楼的地方。”
见他恍惚地直冲楼梯口而去,差点一脚踏空,虞初赶紧追过去提醒。
“哦…”他也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在神游什么,好在经此一吓,反而清醒不少。
因此虞初也清晰了,一个人双魂的问题所在…
以及,最好不要面聊。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别忘了。”虞初把他拿漏了的日记薄,递到他手上。
“好,谢谢。”他接住,没多问。
他们在路口告别。看着他沉默的背影,虞初有些莫名。
不知道觋夜说的互相帮助,对于眼前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可现在最需要帮助的是我吧?一头雾水。”她如是想着,回了家。
…
今天的一切太玄妙了。
回到家的虞初,才真正开始回神,消化着大量的信息。
她把装有法器材料的盒子拿出来,放在台灯下,按他说的,没有打开。
这才看清楚,盒子是深蓝色,海中隐匿着月光般皎洁的珍珠,把大海中最深邃的区域,展现的淋漓尽致。
“还真是默契呢,不知道他送我的是什么?”虞初不由得想到,自己送给他的日记薄,也是海。
她拿出日记本,写下句话:“或许现实,只是海面上的一隅,海平面之下,蕴藏着真正丰富的世界。”
才记录下几段话,又想起他提及的名词:《玄学与心理笔记》。
当时的她,唯一知道的是心理学。
“玄学”,
是怎样的存在呢?难不成就是那些鬼神之说?
把礼物盒收好之后,她回到温暖的被窝里,打算舒心的睡一觉。
结果梦境里出现了王佛言住的楼宇,“古停苑”三个字赫然出现,虞初无法自控,仿佛成了这栋楼里的住户回。
她走入其中,来到幽暗的楼道里,脚步摇摇晃晃,最终停在406室窗外,里面依旧传来阵阵腐臭味。
但这次似乎能看到黑暗中的身影了,那是一抹暗红色的裙摆,她不由自主的慢慢的贴近窗户,床边坐着一个身穿红色嫁衣的女子,她身型小巧、极其瘦弱,脸颊的骨肉凹陷下去,头发湿漉漉的,再一看,她已经走到窗边。
“当初…你为什么不答应亚恩?”女子缓缓开口,声音如冰冷的针一根根刺入右耳。
虞初在噩梦中翻滚,浑身冷汗,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给你留的中午饭也没吃,晚饭也喊不起你来,是要绝食了吗?”好在母亲的声音,从卧室门外传来,将她拉了出来。
咚咚咚———
没听到回话,母亲再次敲门:“还不起来?”
“…几点了?妈。”她终于挣扎着醒来,依旧是惊魂未定。
心脏砰砰直跳,摸向仍在刺痛的右耳,发现原本好好的耳垂下,长了一个疖子。
“九点了!不上学也不能总是睡着啊,饭不吃身体怎么行。”母亲虽然对她被开除的事,尚有怨气,但还是十分关心她身体的。
“晚上九点?”她转头看向雾气弥漫的窗外。
两行路灯早已亮了起来,路灯下是冒着热气的夜市摊,空中似乎还飘着蒙蒙的雪。
“起来么注意多穿点衣服,今天太冷了。”父亲温和的叮嘱她。
没听到回话,又来到门口敲敲门。
“咋了?我爸…”虞初打开手机确认了时间,21点整,天呐,自己这一觉睡了几近十八个小时…
可明明就做了一小段噩梦。
父亲很尊重她,问:“可以进来吗?”
“可以的。”
他打开门,开灯看了看虞初,确认她没事后,补充了一句:“出来烤小太阳,今天我煮了你最喜欢的吃的菜。”
“不想上学就暂时不上了,别一天闷着头的睡。”母亲也安慰着。
原来今天下班回来,看她睡的死死的,怎么喊吃饭都喊不醒,父母以为她精神压力太大,格外担心。
“我没事我没事…马上出来吃饭。”她内心温暖了许多。
看见父亲脸上温柔的笑容,心里也有点难过,慈母慈父多败儿,大概说的就是她家吧。
他们为生活努力着,从小舍不得打骂虞初,无论什么情况下,给予的爱都很是充足,而自己却那么不争气。
她穿着睡衣,外面皮了件冬装外套就出去吃饭了,席间她也觉得诡异,为什么王佛言住的地方,会再次出现在梦里,甚至406的女子,居然喊出了亚恩的姓名。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手机响了起来。
一看名字,亚恩…
“喂?怎么突然打给我。”她回房间接起了电话,声音有些冷。
虽然只是十几天没联系,可似乎已经过了一个世纪似的。
“…之前一直联系不上你,你也不回我信息,还以为你消失了。”亚恩的语气很急促。
“可是我都没接到你电话啊。”虞初感到惊讶。
亚恩:“我真的打了很多电话,有时候你接起来就挂了,发短信也不回。”
她赶紧翻了翻通讯记录,果然,未接来电里红彤彤的一片,短信也有不少,可是都没有任何提示。
“难道我电话坏了…”她摆弄着,毕竟平时除了安敏和阿泽,也没什么人打给她,没察觉到坏了也难说。
“急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差点来昆明找你。”亚恩松了一口气,可他的表现却比以前还要热情,仿佛和她本就是一对。
“…”
虞初反而对他忽然非常陌生,就像从未认识过,她不禁怀疑,难道自己像朋友说的一样,冷血?
亚恩:“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
“你不想理我?”
“也不是…我刚才做了个噩梦,还没缓过劲儿来。”
虞初想起觋夜说的话,亚恩会主动联络她,现在的确应验了,或许在他身上,还有许多未解之谜。
“哦,你这么早就睡觉啊?做什么噩梦了?”他问。
她也很坦诚,直接说:“和你有关。”
他不解:“和我有关应该是美好的梦啊,怎么会是噩梦呢?”
“我也不太清楚…我得休息一下,要么QQ上说吧?”她此刻心情复杂,不想多言。
他:“那你得把我加回来啊,你莫名其妙就删了我。”
“…好。”虞初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删过他,她赶紧挂断电话,加回亚恩。
同一时间,她也给觋夜发去消息:“你在吗?亚恩真的联络我了,而且我还做了一个奇怪的噩梦…”
这时候,只有他能让自己安心。
可惜等到凌晨,觋夜也没有回复。
“看来他真的还没有稳定下来,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虞初有些担心。
接下来的两天里,亚恩却一直在主动联系着她,语气甚是关心,仿佛他们认识很多年了。
她逐渐恢复了一些对亚恩的热度,但只是偶尔,多数时候依旧是陌生感十足。
这两天里,最奇怪的就是右耳了。
虞初右耳畔隐约能听到杂音,疖子很快就消失了,可耳根总是针扎般隐隐作痛,甚至肝脏区域也跟着疼,在和亚恩打电话的时候尤为严重。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再次给觋夜发去信息:“快快出现。”
直到十二月七号凌晨,觋夜终于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