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想知道，我这次来神界的目的么？哥哥。”西夜看向漫天星辰，颈部的魔纹变浅了许多。

高悬的明月，无暇又纯净，被散碎的星尘环绕，月亮凝结的灵气，落下来便成了月华，灌注成了水域；

这儿的一切，仿佛被云灼精心搭配过。

云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你想说吗？”

虽然话不多，语气间透露着淡然，侧脸看向西夜的时候，却又是一阵难忍的触动；

眼前的少年，哪怕几乎要隐匿在巫袍里，仿佛也透露着强烈的阳光，那是一种，超越神境的灿烂；

直击人心，穿透力极强，只不过气息并不稳定，孱弱的时候，像一盏忽明忽暗的灯火。

“想啊，有什么不能说的，只要你敢问。”

西夜转过脸看他，云灼身上倒是有着难得的，让他能安静下来的气息，初来时的暴躁减缓不少。

他接着说：“我身上有两种属性，一个是光明如火，充满了爱的，一个是你现在看到的我。”

“可我现在看到的你，正是你说的第一种属性。”云灼注视着他的眼眸。

“怎么会？今天是‘他’在不辞而别，跟我说自己要去神境，我才找过来的。”西夜顿了一下：

“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又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了，好奇妙的感觉。”

“他一直在，他是很灿烂的光火，只不过…”

云灼这么说的时候，有些心痛。

眼中，西夜的爱元似乎很快就要寂灭了，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何，要被浑身的毁灭感取代。

“说话大喘气，很吊人胃口。”

西夜多少也能感知到破灭感，倒是满不在乎。

“有些微弱。”云灼说罢，开始凝视他，准备掐诀念咒。

“老盯着我干嘛啊？实在看不够吗？”

西夜笑了，也顺势打量他，月色下，这张面孔脱俗又柔情，配上腰间的青龙玉佩，倒是让他想起一个熟悉的人。

“你在想什么？”云灼问。

“我在想，你会不会是我认识的人…的前身。”西夜回。

“他是怎样的人？”云灼好奇。

西夜：“他长得可好看了，和你一样，高大英俊，还非常有牺牲精神。”

他顿了顿，又说：“他的名字，叫元尘。不过我从来都看不懂他。”

“为什么这么说？”

西夜：“都觉得他至纯，我却感觉他亦正亦邪，有所隐藏。可奈不住他挺吸引人的。”

“元尘…”

云灼情绪翻涌，心间出现了一副画面。

雪山圣境。

禅修洞外，布着一盘天地格局，如同日晷的棋。

悬崖边，盘腿坐着一个男子，穿着月白色的长袍，腰间也是佩着青龙玉佩，手中握着虹剑，他轮廓俊朗，温润无邪。

他似乎一直在等，默默等待，直到那时候的西夜下完了一盘棋，来到他身边。

元尘睁开双眸，对西夜一笑；

他的笑，将光明之息诠释得淋漓尽致，纯至盎然。

“很熟悉的感觉。”云灼平复了一下情绪，并没有把自己感应到的画面说出。

“哥哥，你真的好内敛，习惯压抑情绪吗？还是说，神族都要这样？我总觉得，你想到了什么呢。”

感受到他的克制，西夜禁不住疑惑。

云灼：“嗯，修炼后是这样的，毕竟情致剧烈伤身。”

西夜：“不娱乐，又没多少情绪，那你们在追求什么，孤独且长寿？”

云灼言：“人间为牢笼，元神是被下放的犯人，想要得到解脱，修炼是最好的方式。”

“除了宗教的言论，你自己的渴望又是什么？”

西夜每句话都带着强烈的情绪，绕开了理论知识，炙烤内心。

“灵魂有着落，信仰本就是归处。”云灼回应。

“原来如此，那你的情爱有着落吗？”西夜追问。

云灼：“情爱之事属于私心了，修神之后，更加追求的是对众生的大爱。”

西夜笑出声：“心绪需要抑制，小情也没有着落，在象牙塔里培养的大爱，还是蛮有情调的。”

云灼想了想，不知如何反驳：“你追求什么呢？”

西夜眼神洌洌：“我啊，追求刺激。”

“只要不上瘾就好，否则自己沉沦，就麻烦了。”云灼关切的打量他。

“担心我Xi Du？放心吧，虽然疯狂但不傻。灵魂倒是会使用一些迷幻剂，来提升对每件事物的体验感。”西夜看注视着他的眼神。

云灼：“是指汲取致幻的草药么？不伤害身体就好，身体康健，精神爽朗，是第一位的。”

西夜心中暗想，云灼话语间偶尔怪怪的，看他也就二十几岁，哪来那么多养老想法。

于是回：“我对一切都不会上瘾，但是很享受投入的感觉，尤其一些特殊时刻，哪怕瞬间，都值得全情以待。”

“挺好，你说灵魂使用迷幻剂，是用什么方式？改日我们可以探究一番。”云灼文邹邹的。

西夜：“感兴趣直接尝试就好了，自己体验一回，比说一百遍强。”

云灼面露退意：“不了，那就以后再说，你也先养好自己的魂识，以免被药剂蚕食。况且，我喜欢身心的平静、安宁。”

云灼依旧是风清云静，潺潺而语，仿佛瞬间的情绪波动后，又被一面墙结界起来。

“你的喜好还蛮独特的，是经历过什么撕心裂肺的事，所以年纪轻轻，就渴望安定下来？”西夜调侃。

“这…不记得了。只不过，我有一个特殊的使命。”

提及使命，云灼心里动荡了一下，锥刺般的生疼。

想到曾经的立愿：“等待未来的魔主到来，我会尽力帮他从善。如果此人不改，成为祸害，我定以己之力，断灭他。”

心中又是暗涌，仿佛自己的生命、修行，都和立愿有关。

“特殊的使命，一定和我有关咯。”西夜立刻洞穿。

“应该是。”云灼没有给完全肯定的答案。

西夜继续言语追击：“还应该呢，你在掩饰，看你的神情，那不是本来就是么。”

“先不说这个，有更重要的事。”云灼开始默念诵经，以心之念识建造祭坛。

水中升起一座圆形的坛，以白色的骨瓷为材料，围绕成一圈。

一共有九个位置，每一个都以金线描摹着神家图腾，正中央有一道玉质的莲荷，像是神明的宝座。

“你跟我来。”云灼想伸出手，邀他过去，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又把手往袖口隐了隐。

“你这位神，稍微有点不正经喔。”

西夜观察到他的微动作，虽是这么说，也愿意跟在他身边，往前走去。

云灼有些尴尬。

说来也是有趣，云灼身上的一切物件，以及周围的环境，都会随着自己的心念变化，他赤足走入水中，脚下全是浅金色的光，他涉水横渡。

西夜走入水中的那一刻，反而完全融入其中，如履平地，他十分喜欢这个空间的气息，尤其月下的水，唤醒了他在暗海中畅游的感受。

到了祭坛边，西夜立刻起身，一跃坐在宝座上，看向站在水里的云灼，脸上写着戏弄：“你似乎有点不舒服？”

不得不说，他察觉力非比寻常。

云灼走到祭坛边时，便有了被冲击的感受，这座坛，与他平日里修的神性，刚好是相冲突的，完全为西夜而设置，他只能调动本元的力量，来协调。

“嗯，有些。”云灼忍耐着。

“哥哥，这个祭坛，你做的还不错，但是和我不太匹配，我想自己动手换个风格，可以么？”西夜扬了扬下巴，故意提要求。

云灼：“可以的，你自便。”

“我自便，你的语言好冰冷，仿佛我们刚刚认识一样，虽然本来就是。”

西夜很是不理解，云灼身上的那份，与之不符的淡然。

听西夜这么说，云灼温和的补了一句：“待会儿我把这个空间的炳权给你，到时候你可以自由出入。”

“看上去是要留宿我的样子了，也好，我找回自己的爱元再走。”西夜并不排斥。

“先回里屋吧。”云灼踏水往回走。

“好啊，就你那间冰寒刺骨的屋子，你还挺乐意住呢。”西夜和他一起回到神居。

云灼没说什么，只是带他进入其中，没想到他们再次回去的时候，屋子已经变了一番模样。

蓝色的门，变成了浅金色，霎那间，化作了西夜的画像。

“搞得这么浪漫？”西夜惊讶的看着，一比一还原的自己。

“你心念想进去的时候，画像会引你进入，那个空间对你有蕴养，可以帮助凝聚你破碎的气息。”

云灼依旧是一脸从容不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