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梦夜,月海交辉。
因为西夜的到来,天上的星变得更加璀璨,撒在月华凝结而成的水中,光韵粼粼,好似思恋连绵。
走近一看,水域居然变浅了许多,沙滩上只留下潮汐过的痕迹。
朝着水中看去,西夜还在祭坛中沉睡,惴惴不安的心,落定不少。
西夜身体极热,不需要铺盖任何,只以月光为被;
也正因为他的体质,云灼专门以骨瓷为坛,让他既不会感到燥热不安,又能通过骨坛汲取月华的养分。
云灼在岸边闭眼打坐,默默念咒,帮助西夜吸收滋养的能量。
一个时辰后,西夜醒了。
他从祭坛间爬起来,全新的体验感出现了,这是他很久以来,第一次睡那么久,还难得是个安稳觉。
起身体会自己,更是他近些年来,不需要任何刺激,就有了心血能量的时刻,他甚至能感知到重生的氛围。
醒来第一眼,就看到坐在岸边的云灼,开心了不少。
他走下水的声音,引得让云灼睁开眼。
“起来了?”云灼起身,迎着他。
西夜觉得不可思议:“云灼哥哥,我睡了多久?应该超过两小时了吧。”
云灼:“五个时辰。”
西夜虽然觉得浑身舒畅,但也有疑虑:“你说正常么,我上一次睡超过五个小时,应该得追溯到小学。”
“正常啊,我很欣慰。”云灼倒是松了一口气。
西夜深呼吸:“不可思议。”
“之前你说只能睡两个时辰,我都担心你突然寂灭了。”
话是这么说,脸上神色自若,可是云灼的心还是会为他揪着,不自觉地担心。
“哥哥,你的鱼塘变浅了。”
西夜发现了水渍枯萎的印痕,原本快要蔓延到森林的水域,现在缩减不少。
云灼开了个玩笑:“以后就养你一条鱼。”
“请注意身份,你是修神的古人,不是海王。不知道还以为你网上冲过浪呢。”
西夜惊讶的看着他,搞不懂这个人,又觉得十分有趣。
“嗯,水变浅了七分之一,看来这七天要干涸了。”云灼回归了那副淡然的样子。
云灼真的很像元尘,Jn从未告诉过他,元尘的本名就是云灼;
今生的虞初,也早就忘了那段前尘旧事;
云灼在的空间,似梦似幻,西夜的到来,第一次让他感觉到真实,他太想抓住这份感受。
西夜:“为什么浅了那么多,能用你的专业知识详解么?”
云灼一本正经:“因为你体热,烧干了水。”
西夜呸了一声:“别乱说话,否则,你的脸上,很快会生成几个巴掌印。”
云灼莫名:“我说的不对?”
“你才烧,深度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个正经人?”
西夜笑了起来,他对眼前人毫无界限感。
看他一副捉弄自己的样子,云灼也跟着笑了,煞有介事:“你知道我昨天见到你,是什么感觉么?”
“疯狂。”这一点,西夜被评价的多了。
云灼点头:“绚丽的外表,以及一颗快要干涸的心。”
西夜:“你继续。”
云灼接着说:“你说要寻找自己的爱元,可是我觉得他一直都在,就在你心间,只不过因为得不到补充,真的要枯涸了。”
“…好的。所以我看到他离开,是幻觉?GG前的挣扎。”西夜思索。
“应该是的。所以你的外表,虽然依旧炽烈,可是你的心,在慢慢的变得冷清,甚至对很多东西漠视,开始遗忘…”
云灼细腻的体会着他的心绪,一点一滴,好似在自己心中流淌过一遍。
“我是挺不稳定的,持续很久了。所以,‘他’还在,只是快消失了?好在,你的鱼塘能养他是不是。”
西夜能感受到,云灼说的是事实,他在不断的遗忘。
那灿烂的小王子,充满爱和温柔的他,很久都没有回归永夜了,只剩下毁灭属性的自己,长久呆在禁忌教堂。
他想继续给予周围爱,想要告诉熟悉的生灵们,他对她们的思念,可他能做的,只有暂且告别。
不知道有多久,他只能通过不断的刺激,来体会到尚且跳跃的心,一旦外界刺激少了,心,就要进入长眠。
云灼:“我很乐意滋养你,毕竟你的爱元在凋零。”
“呃…我不好养,话说水没了,你会怎样?”西夜对他表示担忧。
“先不说这个,你不太能接受别人的爱意。”
“是我不接受,还是真心太少呢?”
西夜想到往事就不爽,又或者,对他有心的,都容易被傀儡过去,受尽折磨,变得麻木不仁。
他不想把还未修行的朋友,卷进去太多,所以常以一己之力,单挑来袭者,譬如隐奇已经发展成熟的势力。
除此之外,又要对抗四面八方的正义之士,动不动就被封印、禁制、削弱。
甚至在稍微空余的时间,还需要接受魔邪一族,对预备新王的挑衅,打几场地下PK。
他不能展现出丝毫的脆弱,否则就是完全的溃败。
云灼想了想:“你很特殊,所以,很难以常态汲取爱的滋养。也不是一般人能给的。”
“还好被你灌溉了,不一般的人。你顺带夸夸自己的样子,真是可爱。”
西夜直视他的眼眸。
感知到云灼的疲惫,再通过月华之水下降,心力在复苏,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在被他补充,蛮感激的。
“也许是的,现在好些了。”
面对不顾他人死活的调侃,云灼努力保持镇静。
想起见西夜的第一眼,那执拗又疏狂的神色,连自己都被他的气场震慑;
事后仔细想想,西夜在爱元流逝的过程中,一次次的战斗、爆发,和耗尽,所以只能以膨胀的毁灭力,来对抗和生存。
“刚看到你那一刻,感觉你挺野性。”云灼尚在回忆中。
“现在也是。”
西夜并不想放下防备,尤其,对一个修神者。
毕竟在曾经的经历里,他被伪装的熟人,伤害太多次,甚至每一个靠近他的人,都会被操控,要么自己受伤,要么最后成为敌人。
云灼认同:“嗯…你有着极致的疯狂。”
西夜自嘲也嘲讽他:“一个疯狂又凋零的人,你还孜孜不倦的帮助,甚至跑过来蹲我起床,看样子,哥哥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哦。”
“你又不是真的邪恶,只不过状态不好。慢慢会好起来的。”云灼安抚。
西夜不吃这套,他有自己的主见:“哦?我的邪恶,你还没见识过,以后慢慢体会。
另外,我就喜欢状态不好,状态太稳定,容易失去战斗力。”
“先补好了,才可以继续战斗嘛。再者说,好与差,也只是相对而言,没有真正的区分,不同的生命状态,我们都是要体验的。”
云灼能感受到他气息带刺儿,却对他十分包容。
“话都被你说了,真是语言的艺术大师。”西夜无奈,这人怎么不接招的。
云灼:“对了,我又梦到你了。”
想到梦里的西夜,云灼脸上神色温柔几分。
“梦到我什么了?”西夜对梦境尤为感兴趣;
又或者说,梦和观象一样重要,是他的需求,灵魂可以根植的空间。
“我带你去看,我把这段梦记录下来了,就放在森林中心。”
云灼还是想伸出手,在他记忆中,似乎带着西夜走过很多地方;
曾经那个少年,牵过他的衣角。
可惜西夜不记得了,看了一眼他的动作,沉默的跟在云灼身后,只要在他身后,由心而生的安然感就一点点蔓延,难以回避。
“哥哥。”他唤了云灼一声。
“怎么了?”云灼回头看他。
“我…没事,你的姓氏好奇怪。我第一次遇到姓‘云’的人。”
西夜很想说,对他有亲近感。
玩笑时,什么都能讲一讲,认起来的时候,反而说不出口。
云灼继续往前走:“我好像还有另一个姓,只不过想不起来了,来神境的日子太久,忘了很多俗间的事。”
“会么?神境让人患阿尔茨海默?”西夜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记得师父曾经说过,尤其要忘记的,是自己最初的身份。所以他老人家,帮助我们做了仪式,随后就忘了。”云灼说到了重点。
西夜心里一怔,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他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他老人家蛮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