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树灵的痛苦，西夜也泛起一阵心碎，更多的是不忍。

很久没有这样的感受了。

“还能遇到你真好。”树灵笑。

残存的回忆，随着海浪的起起伏伏，一点点，沁入心底。

西夜就这么安静的待在树灵身边，陪他一起看着天边，聆听他讲述接下来的故事。

他们被漫天的余晖印染，仿佛希腊神话中的景致。

他们曾一起看过海天交织，看过星辰跃然眼前。只要待在一起，每一刻，都是美的。

树灵想起了更多事：“我不是云灼。”

“我其实知道，他和你虽然相似，但是又有深刻的区别。”

西夜想起遇到云灼的时候，感受到的亲近，可总是隔着一层屏障，让他靠近一步，远离三分。

树灵接着说：“只不过，他拥有我一部分灵魂能量。”

“他是元尘的化身么？”西夜突然想到龙墓城，想到圣境禅修洞外的那个人，转过脸问。

“元尘，好熟悉的名字。”

树灵脑海中，出现了元尘的模样，他站在云端，是俯首人间的姿态。

西夜：“你记得他？”

树灵问：“他是天神么？”

“其实在我眼中，你比较像天神。”西夜说。

“可惜，我还没有恢复有关于他的记忆。”除了云端的俯瞰，树灵想不起更多了。

虽然元尘这个名字，就像烙印在他心脏里一般，异常熟悉的存在。

“还有一个人也很像天神，你们都有着对万物最温柔的心，他叫禹风寻。

元尘，是风的哥哥。”

西夜提及风的时候，再一次触及了树灵的心弦。

“风，我好像在梦境中见过他，在大漠、在沙场。”

树灵眉心有一抹光韵，随着神树上叶片的浮动流岚，红了眼眶。

好像感受到白龙神时代一般，神树闪烁着强烈的光泽。

被封存的记忆，突然变得越来越清晰。

树灵顿了顿说：“我的名字，叫做乐清。”

“乐清…”

这两个字，仿佛带着海岸边那一抹光芒，环绕在西夜周身，轻灵自由，化作雨露花草，从未分离。

这两个字，又仿佛被破碎过，像琉璃一样，洒落在他心底，提起来的时候，全然是被割裂的感受。

当他的心疼痛难忍。

西夜。

身边的生灵，在呼唤他的名字，安抚着他。

“你们都记得他？”乐清很开心。

“从未忘记。”

鸟儿叽叽喳喳，落在西夜手边，带来了更多的回忆。

一开始这片领域还很寂寥，只有普通的花草、石头。

直到星辰洒落大地，满月升上夜空，月色在水上徜徉。

灵气渐生，乐清变成了碧玉一般的光泽，脱离神树而来。

光芒顺应神心愿力，日复一日，轻诵神咒；

神咒覆盖在土壤上时。

月神屿变了。

变得没有那么的干枯，植物变的繁茂，湖泊开始连绵，水中，有了生命的迹象。

可总是少了点什么。

生命体越来越多，植被越发繁盛，可是还是有着缺失。

乐清：“我想起来了，是你的到来，让我有了爱万物的心。”

那时候，也像如今一样，他们一起坐在神树下，看着远处的海。

“你有什么愿望么？”变成少年模样的乐清问西夜。

“我想要成为爱的本身。”西夜的一句话，让乐清惊讶不已。

“什么是爱？”乐清忍不住问。他只知，神养万物的大道，蘊蕴如水。

西夜说：“爱是最重要的事，是生命中的一切。”

“就像我看到你的第一眼。”乐清懂得了。

眼前的人，来自于敌国，绚烂也危险，可是还是让人无法抗拒，或许这就是爱。

后来，他们总是形影不离。

西夜的热爱，就像生命之光，照亮着月神屿的天空。

乐清知晓了爱，他变得越来越快乐。

他带着神力，带着西夜的信念，让手边的清风环绕在山岚间，让雨滴沁润每一株花草。

那一刻，万物开始真正被蕴养。

花草和石头成了奇珍异宝，动物身上也披了一层奇异的光彩，生灵们有了对生命的热情，纷纷开始靠近神树边的两个人。

在神气与爱中修炼，Ta们成长为灵族，有了自己的本体。

树上甚至长出了一颗纯白的菩提果，灵体在他们身边修炼，散发着幽幽的清香，她知道他们的所有事；

菩提果聆听着，守护着。

花泽月海间，弥漫着美妙的气韵，灵族们将乐清当作领主，将西夜一起视若月神；

这位流火般的少年，总是有着丰沛的情感，他和乐清一起守护着Ta们，不惜和自己的国家抗衡。

“后来，月神屿吸引了很多地方的生灵，它们喜欢在神树边修炼，有一天，这儿来了一个奇葩。”

乐清皱了皱眉，有些抗拒这段回忆。

西夜：“你说说看，什么样的…奇葩。”

乐清：“不知道你还记得么？她没有名字，一开始是一个长疮的女人，不过她非常善于模仿，精灵，是她喜欢的转化的形象。”

“有印象…”西夜想到了一些片段。

“一开始，她跟随在我身边，释放了很多善意，为月神屿做了一些事，渐渐取得信任。”

“哇哦。”

西夜笑了起来。

“你还笑咧，你差点被害死…”

乐清提到这一点时，捏紧了拳头，他难得的释放出嗔恨的情绪。

他的血液在沸腾，好不容易才压制下去。

“害我？”西夜的心绪也在翻覆，他脑海中闪现了无数的画面，画面中，是几乎死去的自己。

死亡，两个字，像是魔咒，也像是梦魇，萦绕着他，无法散去。

“所以，她也伤害了你。”西夜想到了，这似乎就是乐清沉睡的原因。

乐清：“差点让你死去，对我来说，是最大的伤害，无法释怀，我恨她，永远。”

乐清的手在颤抖，他继续陷入回忆，原本苍翠的神树，被他的气焰渲染成红色。

身边白色的巨兽在低声咆哮。

橙色的夕阳，翻涌着血魄般的霞光。

生灵们开始愤怒，它们的痛楚，像一簇簇星火，在心中燃烧。

…

“当你出现后，我化作了你的性别，有了少年的体征，那时候，我们一起帮助她恢复。

可是我没想到，也是那时候，她开始嫉妒。”

乐清接着说：

“当你回到你的国家，我终日思念你，于是她主动提出帮助我们，传递信件。

当她看着信件中互诉思念，开始痛恨我们的要好。

她不惜一切想要离间我们，她发了疯，甚至越来越过分。”

西夜：“她找到方式了吗？”

乐清点头：“我记得的是，她曾被若萨拉（依薇前世）奴役，用来炼制毒药，她浑身都是毒。”

“所以她把毒，用到我身上了。”西夜猜到了剧情的发展。

“嗯…”

乐清说到这里，忍不住哽咽，他停滞了许久。

“别担心，我现在不是挺好么。”西夜安抚他的情绪。

西夜消失之后，月神屿的生灵变成了雕塑，原本情绪饱满的灵草动物，都陷入了沉睡，很少能再感受到感情的变化。

“如果不是你再度出现，我也会陨落，月神屿将彻底失落。”

乐清有些激动。

他说出了最难过的事：“你知道么？当你濒死的时候，她变成了你的样子，用一把箭击中我的心，我以为，是你要杀我。”

那时候的乐清，几乎被击垮，他无法接受，要杀他的人是西夜。

西夜看他那么难受，把手放在他背上，轻抚：“我当然不会这么做。”

乐清一边回忆，几乎无法呼吸：“那一刻，我不想存在了。”

喘息后，他又说：“但很快，也就知道是错怪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