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仙子讲完所有节气公务，牡丹宫主道：

“清明春色犹在，仙子们终日辛劳，趁着一侯公务不忙，明日起百花宫休沐三日，诸仙这三日不必操心公务，可自去踏青和修禊。”

仙子们无不欣喜。

桐花仙子笑吟吟道：“禀宫主，聚芳园中，清明节气当令的花木已经栽种好了，小仙正想请两位宫主和诸位仙子们前往赏花增色。”

牡丹宫主赞许地点点头，转头见芍药副宫主亦是难得有兴致的样子，欣然道：

“有意赏花的仙子们便一道去聚芳园吧，不去赏花的各自散了即可。”

灵芸在清明节气要跟着桐花仙子修习花课，聚芳园种花时亦出了些气力，欣然起身随着往聚芳园去。

一路迤逦而行，香风阵阵，佳气盈庭。

牡丹宫主和芍药副宫主被桐花仙子和诸花木仙子们簇拥着，一径赏着花，逐处点评。

同前四个节气一样，聚芳园花境根据当令花木的不同而有所变化。

牡丹宫主将灵芸叫到身边：

“花境不仅赏心悦目，亦是花界要紧之学问。种植的花木品种要随节气更换，造景方式亦需配合花木姿态和习性而有区别。”

她指向几处花木：“例如，爬藤之花要用各式花架，有的花宜临水而栽，有的花宜倚墙而探，才能展露其独特风姿。”

灵芸边听便默默记着。

看着看着，牡丹宫主皱起了眉头。

放眼望去，只见花境中淡紫色和白色桐花漫天，视线中除了泡桐树，只有一些零星的其他花木作为点缀。

牡丹宫主停下脚步。

桐花仙子面有得色，见宫主驻足注视桐花，殷勤道：

“清明节气惠风和畅，亦有晴雨不定之时，略带清冷之意。桐花广布，其素雅风格正与节令之气质相匹配。”

牡丹宫主斟酌片刻，缓缓道：

“桐花乃开放于郊原平畴的普世之花，的确是连绵盛大方显其气势。”

“但此处为聚芳园花境，若花境中以桐花为主，虽然花开得浩瀚绚烂，却毫无错落雅致之感。”

桐花仙子怔了怔，略有些尴尬，道：“小仙一味醉心花术和修行，于花境和花艺不甚精通，还请宫主点拨赐教。”

牡丹宫主微微颔首：“倒也不必过于费心于技艺，只在花木种类、颜色和高低错落上再用些心思即可。”

桐花仙子将目光扫向几个同在清明节气当令的花仙，有几分委屈道：

“小仙布置花境时，特意请了诸位当令花木仙子都来种花的。”

灵芸看看其他的当令花仙。

个个面无表情。

想必应邀来是来了，能有地方给她们种几株花却不好说。

牡丹宫主抬手指向一处：

“泡桐高大，此低处若是多栽些杜鹃、玉兰等高矮不同的节气花木，花境便立即有了层次。”

花仙群中一直默不作声的杜鹃仙子面露喜色。

桐花仙子立刻狠狠盯了她一眼，她赶紧低下头去不敢作声。

一旁的芍药副宫主不以为然：

“清明一候桐始华，桐花仙子是清明节气主理花仙，多占芳菲未为不可。”

牡丹宫主温和却不客气道：

“若这么说，所幸你我皆不兼任节气主理，否则谷雨和立夏节气除了牡丹和芍药竟见不着别的花了。桐花仙子想必不会这样想。”

桐花仙子神色不豫，只未作声。

牡丹宫主和缓道：

“以凡人栽种花木考虑，桐花虽美如云霞，却边开边落，若在山野田园之间，自然蔚为壮观绚烂，可堪盛景。若做园艺和花境则不易打理落花。况且清明时春日将歇，泡桐落花纷纷，更添伤春之意。”

桐花仙子脸色更加不好看，但牡丹宫主所言无不在理，她竟不知如何为自己分辩。

牡丹宫主也不看她，向前缓缓走了几步，看着零星几株不同颜色的杜鹃花，微笑道：

“本宫最近在研究种植术，尤其希望培植出更多不同颜色的品类，以利于仙界和凡间的花境布置。”

她将目光投向杜鹃仙子，赞许道：

“看得出来，杜鹃仙子在此事上亦很是下了功夫，已种出粉、红、紫、白许多颜色的杜鹃花。还望诸位花仙在修习花术和仙法之余，也如同杜鹃仙子一样，在种植术上多多用心，为花界增添光彩。”

杜鹃仙子忙出列行礼，道：“小仙谢宫主抬爱，承蒙宫主教导，小仙尽力研习，成就尚浅，何敢居功。”

牡丹宫主笑道：“本宫不过实话实说，你不必如此自谦。”

杜鹃仙子低眉垂首退回队列，避开桐花仙子凌厉的眼刀。

泡桐花只有白色和紫色，若在颜色上比较，难免输给杜鹃花。

牡丹仙子思忖片刻，继续道：

“杜鹃花颜色丰富，种类极多，既有小可作盆景的，亦有高大挺拔的，种在花境中可增色不少。此外，玉兰和海棠、杏、桃的花期不短，也适合在清明节气花境中继续栽种。”

桐花仙子面色不悦，勉强道：“宫主既这么说了，小仙便请这些仙子们多种花，按宫主的吩咐，遵宫主的喜好布置花境便是。”

语气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不满。

牡丹宫主静静注视桐花仙子片刻，道：

“若是只遵本宫之意，节气主理花仙未免当得太容易了些。本宫的提议不过是抛砖引玉，希望桐花仙子既然执掌清明节气花事，便能够替百花宫，替凡间，也替清明节气其他当令花仙们多作思量，如何才能布置出百花争艳万紫千红的节气花境。”

桐花仙子被牡丹宫主平静却充满威严的目光注视得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欠身道：

“小仙谨遵宫主教诲。”

灵芸平素见牡丹宫主最是和气好说话的，而花木仙子们对她毕恭毕敬，只当是仙子们都自懂得分寸礼仪。

今儿看到桐花仙子不但神色不恭敬，还出言有顶撞之意，暗暗吃惊。

随即第一次见识到牡丹宫主不怒自威，不发脾气就将桐花仙子傲娇独断的气性给压下去了，不由得又深深钦佩。

同时明白了百花宫仙子们为何对牡丹宫主如此敬重。并非只因她是花界首领和宗颐上神首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