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有字有画的。”
猪猱场的兽奴围在一块,面露喜色。
“老天爷欸,上面记载的是猪猱的十六种常见病症!连解决方法都有。”
挤在最前面的几个人看完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难怪这几天它们吃不下饭,我这就回去看看咱的猪有没有体温越来越低的!”
有人看到可能性病因,扭头就走,更多人则选择继续围观。
其实大家伙心存怀疑也是情有可原,书中到底说的对不对没人知道,若是胡乱下药造成不可控制的妖变怎么办?
“哪来的经书,藏剑楼的书不是不让私自带出来嘛。”
“甭担心!这是寄草抄来的!”
“抄?从哪抄?”
“任务大殿!”
从任务大殿汇总出来的图册不仅有记录猪猱的病症,还有牛,羊,鸡,貂,猴,貘等多达十余种凶兽。
方寄草操作如虎,写满十本簿册甩手就给各个兽场分享下去。
看到手稿的一众驭兽弟子:“这兽奴是疯子吧。”
且不说驭兽弟子家族中常训诫不可将驭兽的本事炫耀出去,一是怕招灾引祸,二是为了能够早日晋升,即便分享出来,也是无关紧要的小问题,回答多是含糊其辞,不愿意点破关键点。
方寄草却成了例外。
“用词准确,逻辑清晰,还知道给不认字的兽奴画图讲解,这样的人你们说她是疯子?”
武道场外,正在驯养灵兽的驭兽师一个接一个抬起头,盯着骆笙的眼神中满是怨怼。
有人不服气,据理力争道:“骆笙师姐这是在偏袒自己人呢。”
其余人跟腔:“说的就是,这名兽奴分明就是破坏了山门规矩。”
“一颗灵石一个问题本没有错,可数十颗下品灵石就能编书成册,那还要藏剑楼的经书有何用?”
“利用兽奴优惠,又窃取他人牙慧,简直脸厚如墙。”
“我们小辈倒是没什么,就怕她是借机诓骗师兄师姐们的善心,来为兽奴谋福利。”
众人越说越气。
骆笙反驳道:“照你们的意思,藏剑楼的书就是用来照看凶兽的,没有看顾灵兽的?没有经法讲义?没有天地心经?瞧你们那酸气样,一点大家风范都没有。”
“还有,山门规矩有说过不可以自行编撰书册的吗?”
“没有是没有,可自来也没人干过这等不要脸皮之事。”
“这叫脑子活络你们懂什么。”骆笙刀人一眼。
后头又一人站出来,气不过道:“师姐怎可向着那兽奴,就算她比我等博爱宽厚,那这答案也不是出自她的手笔!要说能把经验分享的这般细腻之人不还是在咱们驭兽师之中。”
想了想,如此乐善好施之人是在驭兽师队伍里,方才被骆笙说的小气酸性的话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可再转念一想,答题者思路清晰,言语简洁明了,好比在斗战中,每挥出一个拳头都打在敌人致命点上,实在令人舒爽又嫉妒。
到底是何人理论基础如此扎实?莫非是宋师兄?
宋清朗感知到身后目光,抛下一句:“不是我。”
虽然不是他,但他与答题者还算有几分渊源。
上一次他解答了桃花农人的疑问,直至今日都没有收到对方的答题奖励,任务大殿不会任由他人空手套白狼,所以结论只可能是桃花农人采用了其他驭兽师的答案。
而这个驭兽师与今日解决凶兽难点的人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好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们的师妹,一直兽奴的叫着成何体统!”骆笙怼道:“要是有本事你们也去自悟一本灵兽图册,或者玄经讲义来,谁能总结出来,我给谁磕头!”
骆笙别过眼,一颗颗小柠檬精咬着嘴唇面面相觑,重新陷入沉默。
同一时刻,肇事者全然不知道自己得罪人,正在后院的寮房看望叶嫣然。
“师妹,你可真聪明。”叶嫣然本也没打算隐瞒身份,只是碍于没有机会袒露,如今被方寄草知道了也无所谓。
“平时百颗灵石都不一定能买到的病因大全,你几颗下品灵石就搞定了。”
“幸运而已。”方寄草靠坐在边上,隔着门同叶嫣然聊天:“要是没有热心修士肯回答问题,我一样白玩。”
叶嫣然点点头。
的确是这个道理,只是她在宗门混迹许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热忱的修士,这不是灵石多少的问题,而是凶兽从来入不了他们的眼。
“还真是碰见好人了,要是知道此人是谁我可得会会他。”叶嫣然扒着窗户缝道:“你不知道,这些修士不食人间烟火,能对凶兽的习性这般了解的少之又少!”
说起人间烟火,她就想起了自己刚起步的烤肉摊,在她娘到位之前,她再也摸不着手把串、再也看不到火星子在面前跳舞了。
“你的肉怎么办?要不要我替你保管?”方寄草心疼道。
叶嫣然不甚在意:“肉没事,你我都出不去,我就雇了从前给我打下手的小子去帮我处理。”
“除了我以外你还用过别人?”
刚说完,人就从前院绕过来了,方寄草顺着叶嫣然的眼神看过去,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半晌也没吐出来一个字。
对方短暂愣了下,旋即不紧不慢走过来,口气轻佻:“我说你怎么会被禁足呢,原来是干大事业去了。”
宗门内部管控严格,偷偷溜进藏剑楼属于山门耻辱,只有极少内门弟子知道,方寄草瞄了眼张怀远,嘴巴瘪了下去。
“你们认识?”叶嫣然双手抓着栏杆,脸紧贴着窗牖问道。
两人都没心情搭理她,张怀远简单跟叶嫣然说下烤肉摊的情况,最后说道:“我打听好了,藏丹长老下个月底就到,听说一同前来的还有天机和炼器的执事,还有陆仙师也会到场。”
“什么意思?”叶嫣然见张怀远眼色使坏,肩膀堆了下来。
“哼,陆仙师镇守归墟多年,结果老家却差点被自己人给捅了,你说他来会怎么样?”
那自然是气急败坏、惩一儆百。
“可是我也帮他们发现了藏剑楼的漏洞啊,没有我这一遭,经书都要被人偷走了,还有那扇窗户经久失修,得亏被我发现了才修好的!”叶嫣然咬紧下唇,带着哭腔说道:“过不抵功,我冤啊——”
“冤不冤你跟我说也没用,留着眼泪哭给仙师看吧。”张怀远说完扭头就走,步速飞快,生怕留在门前多一刻就有多一刻的麻烦。
方寄草胡乱安抚叶嫣然一番,忙不迭追了上去。
“张道友~”
“怀远兄~”
“小远远。”
张怀远打了个哆嗦,定住脚步回头,表情复杂。
方寄草虚拳抵着嘴唇,清了清嗓子,迈着四方步向对方靠近:“藏剑楼一事并非我想隐瞒,而是事发突然,叶长老之女这身份摆在这,你知道的,我也不敢拒绝呀。”
还有她不敢拒绝的事?张怀远只觉得此人言行举止处处都带着挑衅,明明是没事也想捅出点事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