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04 “不干净”(1 / 1)暖笑无殇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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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干净。

多么讽刺的三个字。

有些无力,有些绝望,甚至……有些茫然……那些漫长光阴里的相处,其实已经很难分清最初更多的是为了欲望还是真的喜欢这个人,以至于此刻,一时间也分不清到底有多痛。

“呵……”树下的百合扯着嘴角笑,笑容却难看至极,她踉跄之下又后退了半步,一脚踩在绢花之上,后牙槽咬着,字字句句都带着隐约的狠厉,“都说杀人诛心……杨少菲,原来……你竟是如此想我……除了不干净,怕还有些傻吧……傻傻地,将我一支一支舞曲换来的金银、甚至细软,都变做你在外逍遥的资本!”

其实那句话也是被逼急了脱口而出的,说完,杨少菲自己也有些后悔。

可既说出了口,便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了,对面女子又是从未见过的疾言厉色,骄傲使然,自己也断断不可能软了态度去好言相哄,板着脸冷哼,“谁知道怎么来的呢……”

压死骆驼只需要一根稻草。

那些讽刺、那些不信任,于百合来说,兴许就是最后一根稻草。

她痴痴地笑,宛若魔怔。

朝云姑姑不是没同她说过,留些银钱在手里没什么错处的,说男人许多时候就是捂不化的寒冰、茅坑里的石头,还说像她们这种风尘之中走过一遭的女子,但凡受伤,兴许就是扒皮挫骨之痛。

可她不信……说不清是因为相信这个男人,还是相信自己……

当真是……输地一败涂地。

她的模样太过于反常,身形摇摇欲坠,仿若雨中飘零的落花。在笑,偏又像哭,倔强又决绝。

姬无盐冷眼看着。

因为身前孩子柔软下来的眉眼不知何时冷若冰霜。

树下,杨少菲没来由地就慌了,百合脸上的那种决绝令人心头一颤,他上前一步,抬着手,想抱,又不敢抱,“你、你没事儿吧?百合……心肝儿……我、我就是那么一说,我要是真介意的话,我如何会同你欢好你说是吧?”

说着并不介意的话,心里却认定了自己一双玉臂千人枕的“不干净”。

与其说是不介意,倒更像是施恩,百合哪里听不出来,闻言也没说话,只板着脸侧了侧身,避开了对方伸过来的手。

“若是你不愿、不愿同她同处一个屋檐底下,不愿受那些个规矩束缚,我便找一处宅子安置了你,得空我就去看你,如此,咱们还是和如今一样?百合,其实你自己也知道的,你的身份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做我的正妻的……”

“我不知道!”

苍凉夜色里的勃然大怒,都多了几分苍白无力,像是落水之人濒死之际抓着最后一根浮木、又似夏末最后一声竭尽全力的蝉鸣,“我不知道!你口口声声说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你说你风风光光娶我进门,我都信了!如今你却质问我,说我本应知道这些都只是谎言?杨少菲,我今日才知……你压根儿没有心!”

“说得好听,寻一处宅子安置,和以前一样……什么一样,不过就是从端茶倒水的小妾变成了见不得人的外室罢了!”

她连连后退,频频摇头,笑着笑着就哭了,“杨少菲,今日既然将话搁在了明面上了,那么咱们就说说清楚,也算算清楚,往日我花在你身上的银钱,大抵都是我自愿的。我百合虽是个风尘里走过一遭的小女子,未曾见过大世面,但也做不得你这些说一套做一套的行径,既送了,我断断不会要回来。”

“百合……”

“诶?这姑娘忒好说话,怎么可以不还?”子秋感同身受到气急败坏,“还!必须还……呜!”

嘴巴被捂住,岑砚手疾眼快地将眼看着就要窜起来的人往下一拽,“小两口吵架,你掺和什么掺和?”

子秋待要说话,无意间瞥见姬无盐,蓦地浑身一颤,瞬间噤声。

姬无盐头上的斗笠不知何时到了寂风的脑袋上,露出来的那张脸被雨水打湿,冷白冷白地,像染了层秋霜。嘴角微微下拉,眼底风暴渐起。

子秋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树下那两人,让姑娘想起往事了。

头疼。

她讪笑着低唤,“姑娘,回呗?寂风都打哈欠了。”

“我……”全心全意都在莲花灯上的孩子闻言下意识反驳,就见子秋无声做了个口型,微愣之下瞬间了然,很夸张地打了个哈欠,拉着姬无盐的手晃了晃,撒娇,“姑娘,回吧。”

将两人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却也纵容着,眼底冷意尽散,她低声应道,“好。回吧。”

起身之际,树下的百合再一次避开想要伸过去拉拉扯扯的手,低了眸子声音微凉,“但是……你如今屋子里那张黄花梨的床,必须给我送回来!我只此一点要求,自此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你去娶你的高门贵女、迎你的锦绣前程,我这里,你便不必来了!”

这些年,用了百合许多银子是真,若这边真的断了,短期内自己手头上分文不剩可如何是好?杨少菲自是不愿,苦苦哀求,“百合,你这是作甚?我是真的喜欢你……咱们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好吗?她不过就是个摆设,不会影响到我们的,真的,我保证……”

姬无盐冷哼,当真自私又薄情。兴许男人都是如此,利益至上,所谓情爱不过是说说。

不管承诺还是誓言,终究有口无心。

一时间,倒也说不清楚到底是百合更可怜还是那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子更可怜了。

她不再看树下之人,牵着寂风的手往回走。敏锐的孩子察觉到她的低落,指尖挠了挠她的掌心,抬头看她,使坏得逞般咯咯地笑。

她拍拍他头上的斗笠,没说话。

也不知道多久以后,两人都离开了,徒留树下一把翻在地的油纸伞,和一朵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脏污绢花……

北国的夏夜,总带着几分不属于这个季节的萧索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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