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20 良人与众不同(1 / 1)暖笑无殇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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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下意识否认。

否认完了却又意识到,这样的真相才更加伤人。

锦被下的手缓缓移到小腹,她看着帐幔的某个点,似是要将那帐幔盯出一个洞来,半晌,终于是喃喃说道,“他说……孩子不能留。我便问他,不是答应接我入府吗,既如此,这孩子为何留不得?……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会对我好,只要我把那一碗、那一碗红花喝完,他一定会对我好……一直到那一刻我才发现,他……竟然一早就打算好的。”

姬无盐没说话,端着茶杯的手有些用力,指节都泛了白。

百合却像是严防死守了太久的情绪突然有了突破口一样,她睁着眼,眼底黯淡无光,面上表情半分也无,苍白的容色像是戴了一张不合时宜的刻板的假面具,“他说,他的夫人不能是我这样的出身……他说,若是他大婚前就传出我怀有身孕的消息,他的名声就全毁了,他的仕途也全毁了,他说他未来的岳丈一定会大闹杨家,甚至闹上御前,届时……整个司马府都要毁掉。”

“他说他不能做这样的罪人……我也不能……”

“呵呵……”她痴痴地笑,笑声绝望而苍凉,言语间透着几分百思不得其解的悲戚,“你说……怎么彼时说着要迎我进门的男人,如今竟觉得我、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哦,现在也没有了……你说我们怎么就会成为足够毁掉司马府的罪人呢……明明我所求并不多……他何必如此诓骗于我……”

这个问题的答案,如今的百合想必比谁都要清楚。那个她曾经坚信与被人不同的“他”,其实和那些男人并没有任何不同。甚至,可能还不如……毕竟,那些人并无杀心,杨少菲有。

只是……

姬无盐搁了手中茶杯,骤然空落下来的掌心被风一吹,瞬间起了一层黏腻的冷汗。她蜷缩了指尖,表情冷静地像是覆了层深秋月夜里的寒霜,“所求,真的不多吗”

“你……也觉得我这般身份,入杨家是痴人说梦吗?”

冰凉的湖水没过头顶,呼吸都不能,意识渐渐远去。心,就是在那个时候死去的。

偏那人站在窗口看着自己的眼神,竟是深刻到像是镌刻进了骨髓血液里,这辈子都忘不掉。那么冰冷,那么决绝,甚至……有些期待。

那个说着会对自己好的男人,期待自己死在那冰冷的湖底。

从窗口吹进来的风,有些凉。

没有人说话,深紫色的绉纱缓缓飘着,姬无盐甚至听得到百合压抑着的沉重的呼吸,似是受伤的野兽无奈的哀鸣。

姬无盐叹了口气,眉眼间的戾气散了几分,关了半阖的窗户,端起对面温度正好的温水走到床前递了递,“喝些水……缓缓。”

对方有些错愕,愣了愣才支着身子半起了身,接了茶杯,双手捧着,一小口一小口地抿。

抿了许久,也没见茶水水面下去多少。

姬无盐站在窗边垂眼看她,“是不是痴人说梦……你当是自知的。若非如此,何苦整日里带着那绢花。”

对方一惊,“你怎知……”

“只是,片刻的欢愉又能如何?即便如今成功怀了对方子嗣,也只是进一步加重了他的杀心而已……何况还是那种情况下的承诺,听听便也罢了,还能当真了去?那绢花惑的……到底是他还是你自己?”

百合捧着茶杯,微微张了嘴,没说出话来。

“方才站在院中……我便寻思着,若你同我说是你自己跳下去的……那我是将你直接送出城去,还是直接将你送到杨家的大门口去……”迎上百合愈发瞠目结舌的表情,姬无盐也并不隐瞒,直截了当,“风尘居不是什么收容所,今日闹这一出,惊动了官府,总要关门歇业几日,若你一心求死,总也不能雇两个人时时刻刻看着你……”

她说地理智又凉薄。偏不说自己要求官府严查,亦不提自己让宋县令带的话,垂着的眼里并无半分情绪,像一个清醒精明的商人。

小腹上的指尖轻轻颤了颤,百合直直迎上姬无盐的眼神,轻声保证,“不会……”宛若叹息的尾音,抓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暗暗咬了后牙槽。

姬无盐点点头,又站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便不再多言,点点头,转身欲走,跨过帘子之际,又顿了顿,“你那丫鬟,被我做主,发卖了。”

百合一怔,抬头看去。

对方背影清瘦,烟雨色的长裙,腰间纤细盈盈一握,脊背笔直凌厉,微微偏了头并未看过来,看不到表情,只眉梢微扬入鬓。

她说,做主。

百合心思细腻,精妙地抓住了其中这两个字,揪着薄被的手紧了紧,哑着声音应道,“如此……也好。”

并无只言片语的询问,原因大抵也猜得到。

那丫鬟……性子直,没城府,却功利心强,行事莽撞不顾后果,总想着自己这边巴上了杨少菲,她也能进大宅子里做个体面的丫鬟,甚至……通房。

彼时自己一门心思都在杨少菲身上,自是顾不上她,如今想来,才恍惚间发现那丫头所行所说之事,都是她觉得对此“有利”的事情……

只是,发卖……总觉得有些过了。看来这位新来的姑娘,面慈而心狠呢。

人已经离开,珠帘微微晃动,归于平寂,无风,沉郁。百合抱着手中的茶杯,轻轻抿了抿嘴,“可是,他说……心悦啊……”

余音未了,她猛地起身趴在床沿,终于不必压抑着,咳地撕心裂肺。

姬无盐走出院子,却并没有急着离开,她先摆摆手,让门口守着人下去了。没多久,屋子里传出比早些还要剧烈的咳嗽声,她静静站着,仰面看着暗色的夜空,无人看见的目色里,只余下浓重的空洞和孤寂。

上官鸢在信中也曾说过殿下是不同的,和百合一模一样,都坚信自己遇到的“良人”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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