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沈洛歆眉梢微挑,咬文嚼字,“不知令兄相貌如何?若非貌比潘安,我定是瞧之不上的。”
“嗯……”姬无盐略一沉吟,笑道,“虽比之三爷有所不足,但与白公子相比,还是略胜一筹……”说完,抿着嘴,耳根却是悄悄地红了。
沈洛歆一噎,这无处不在的狗粮啊!这恋爱的酸臭味啊!
宁修远温软着眉眼走在一旁,闻言低头失笑,伸了指尖去勾着她的,温声软语,“在无盐这里有如此高的评价,我很欢喜……”
没眼看,当真没眼看。沈洛歆摇摇头,实在对这两人的腻腻歪歪看不下去了,加快了步子走在了前头,眼不见为净。走着走着,脚下却是微微一滞,摇了摇头,失笑。父亲那边素来都对自己放任不管,很多时候恨不得同自己撇清了关心,又怎么可能真的会找三爷这样的人物帮忙说亲。
前世尚有那么多戴着有色眼镜的人,何况是如此落后的时代?何况,一夫多妻的制度终究不是她能够忍受的,所以,其实沈洛歆早已做好了此生孤独终老的准备,如今,能有这些友人偶尔相伴左右,已属庆幸。
……
吃到一半,白行说起宿醉不醒的李裕齐,嫌弃了很久他的三脚猫酒量,大抵是古怪的胜负欲,说是要找风尘局最烈的酒试试自己会不会宿醉不醒,宁修远怎么劝着都没用。姬无盐无奈,只说帮他去拿酒,自然不可能去拿什么七日醉给这小子来霍霍,只找了一坛子杏花酿给他。
回来的时候途径隔壁,隐约间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竟然是叶宛如和尤灵犀。
来者是客,姬无盐纵然和这两位不对付,但万万也没有将生意往外推的道理,抱着那坛子就准备回自己屋去,就听叶宛如嗤地一声笑道,“一个连姨娘都算不上的东西……之前倒是没发现她惯会爬床,狐媚功夫倒是一等一的好,如今又被她给怀上了……”
里头那人似是吃惊,压着声音问道,“又怀了?”听声音竟然是尤灵犀。只是,两人早已离心,这叶宛如大概对尤灵犀已然恨之入骨,面子上倒也能忍。
“可不,如今我爹将她养在单独的院子里,让人守着,便是母亲也进不得一步去,你说气不气人……”
姬无盐又听了一会儿,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她才抱着酒坛子回了自己屋子,心里却一直想着这个事情,越想越觉得古怪起来,按理说,纤月被一碗红花堕了胎,这身子骨怕是要好好将养上一段时日才是,这怎地……这姑娘也着实太疯狂了些。
沈洛歆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问她怎么了?
她摇摇头,只指指身后墙壁,“途径隔壁,听见叶宛如和尤灵犀在。有些意外。”
“嚯!”沈洛歆挑眉,“若是本姑娘同你交恶,便是去这燕京城里任何一家酒肆,也不会来这风尘居给你送银子……她们倒是挺‘不计前嫌’的哈。”
毕竟这里有两个男人在,有些问题即便好奇,她也不好意思问出口,只吃着菜,抿着嘴笑了笑,“可不。”
对姑娘家的事情,白行也不好说什么,只自顾自倒酒喝着,喝了两口,眉头微微一蹙,半晌,有些不确定地又喝了一口,又低头闻了闻,“你这酒……和李晏先前阵子开的酒庄卖的杏花酿倒是如出一辙。”
姬无盐一愣,“什么?”
李晏先这个人,虽然曾经同姬无盐表达过友好,甚至因为一双眼睛就认出了“上官鸢”,甚至近乎于疯狂地表达过自己的“忠诚”,可也正是因为这份疯狂,让她诸多忌惮戒备。后来李晏先那边给她下过几封帖子,邀她一见,都被她好言安抚住了。
再之后,只听说他身子骨时好时不好的,好的时候能出门走走,不好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卧床不起,有阵子似乎都快病危了,这邀约的帖子便也没有再送过来,姬无盐差不多都快忘了这个人了。
此时和杏花酿一道被提起,自是意外。
白行不知道姬无盐同李晏先之间古怪的关系,随口介绍道,“李晏先开了个酒庄,在西市,整个庄子只卖一种酒……开张那几日,送了几坛子到我们家,我喝了些,和这个味道一般无二。三爷,你们家应该也收到了吧?”
宁修远不喝酒只喝茶,偶尔给姬无盐夹些菜,自己倒似成仙了似的,菜叶子都没吃一片,闻言摇摇头,道不知,“不明不白的人送来的不明不白的东西,通常都会由门房酌情处理,若是江都郡王送来的,不好不收,大概率是他们自己收了,告知管事一声,然后自个儿喝了或者直接丢了。”
……白行眉角一跳,嘚,你们家高贵,我喝得兴高采烈的酒,到了你家只配门房小厮喝。
沈洛歆捂着嘴偷笑,给自己倒了一点酒,抿了一口,吧唧了一下嘴,肯定道,“嗯,味道还不错,甜甜的。”说完,又喝一大口,半杯没了。
姬无盐笑着拦她,“别贪杯,入口甘甜,后劲却足。”说完,问宁修远,“喝点儿?”
宁修远笑着拒绝,只说自己不胜酒力。说完,目光却落在姬无盐唇角,流连不去,意味深长。姬无盐倏地想起那日宁修远吃完酒之后的样子,只觉得耳根子都泛了红,这小小雅间里,明明入了秋的天气,无端地燥热,空气都灼人。
沈洛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这两人……
正想着凑上去偷偷摸摸八卦一下的时候,楼底下却传来了一阵喧嚣,似是年轻女子扯着嗓子的尖锐叫嚣,“我家姨娘喜欢吃你家的菜,那是你们风尘居的福气!莫要生在福中不知福,知道我家姨娘是哪家的嘛?燕京城叶家!”
最后五个字,音量抖地拔高,骄傲、得意,沾沾自喜。
沈洛歆刚到嘴里的一口酒呛了喉,瞠目结舌,“谁家?今日叶家举家来风尘居送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