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诺差点被骤然关上的大门撞了个鼻青脸肿。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站在屋檐底下看着轰然关上的大门,眨了眨眼,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想过姬家对自己不会很友善,但是没想到一个门房小厮都敢当面给自己甩脸子。陈老……他在这里地位很高吗?凭什么?一个陈家的叛徒!
“方才是谁来了?”
门背后,有姑娘声音响起,很年轻,听起来有些轻快,不知道是不是姬家姑娘。陈一诺下意识上前一步,正准备再次叩门,就听方才的小厮回答道,“陈家人。一个年轻的后辈小生,怪没礼貌的,对陈老一口一个连名带姓地叫着,尊重长辈都不懂……”
“呵……”那姑娘似在笑,“随他去。”
“子秋姑娘。”那小厮唤道,“不知此事是否要告知陈老?”
陈一诺站在门外,捏着拳头到底是没有再上前自讨没趣,心中暗暗念着“子秋”二字,看来,这也不是姬家小姐了。叩门被拒,心下虽恼却也知道急不来,左右自己会在这里待上很长的一段日子,来日方长……转身之际,又听那姑娘说道,“陈老昨儿个兴致好,喝了两杯,这会儿怕是还未起身。你别去了,待他醒来我同他说就好。”
“好嘞!那真是麻烦子秋姑娘了。”
子秋随手摆了摆,也没什么“一等大丫鬟”的架子,“无妨。这两日既是闭门谢客,你们也不必两个人都守着,自个儿商量着轮流歇息去,只要别断了人就成。”
门房小厮很是高兴,连连称谢,“好嘞!谢子秋姑娘了!”
大门外,已经转身步下台阶的陈一诺停驻半晌,嗤笑一声,这天才陈崧如今竟已不思进取堕落至此了?日上三竿,宿醉未醒,这般醉生梦死……当真还是那个医术天才吗?难怪躲在这小小姬家当起了缩头乌龟来了。
“呵。”他眼角带笑,不屑一顾,背着手款步离开,想来……此行一趟,很快就要结束了。
姬无盐昨儿个没吃酒,起得早,听说陈家已经来了人,有些意外地含笑问道,“来了几人?”
“就一个。奴婢过去的时候,门房正在赶人,听着声音是个年轻人。”
“陈家那些老家伙重规矩,即便心里再急切,也不会亲自过来找人……他们觉得丢份儿。”姬无盐摇头失笑,“既然只来了一个,倒也不必理会。大约也就是这两日了,待他们一道过来了再说。”
“不用告诉陈老吗?”
“不必。”姬无盐对着跨进门槛的猫儿招了招手,待她飞奔而来之时弯腰抱起,才道,“老爷子心善。虽然和陈家恩断义绝了,对陈家后辈仍有提携不忍之心……若是陈太医这样的便也罢了,可今日这位,明显是来者不善。莫说这登门的礼数问题,就冲着他这个时间点,明显是刚和李裕齐分别,就火急火燎的一个人过来了……”
“这位陈家的后辈,倒是很得陈家那些老家伙的真传……攻击性很强呢。”说着,低头摸了摸猫儿,从一旁小碟子里取了一块鱼干喂着,眉眼温和,点点猫鼻头,“你说是吧,小鸢?这人呐……到底年轻,急了些,先礼后兵的道理都不懂。”
“姑娘这话着实老气横秋。”子秋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回首笑道,“就算这人对陈老来说是年轻后辈,但显然要比您的年纪还大一些的。不知道三爷去没去城门口迎接,倒是可以向他打听打听。”
“迎接谁?陈家人?”姬无盐笑笑,“他们大约还没有这个资格……无妨,是他们要来见咱们,咱们就安安心心等着就好了。”
“也是……”
子秋颔首应承道,正准备转身出去的时候就见岑砚一路直直跑着进来了,前脚刚进门槛,就急急忙忙说道,“姑娘,纤月被人找到了……您猜猜看,在哪?”
说话间,还带着几分酒意,子秋嫌弃地扇了扇手,“你退开些,一股子酒气冲了姑娘。”
“酒气还重呢?”岑砚闻言,稍稍后退了一步,冲着自己的手哈了一口气闻了闻,嘟囔着,“还行啊,没什么味道……”
姬无盐不答反问,“死了?”
“嗯。死了。”岑砚藏不住秘密,何况这事情实在令人费解了些,他接过子秋递过来的茶水一口灌了,在嘴巴里滚了滚才咽下去,靠近姬无盐压着声音说道,“被人发现在咱们旁边那处宅子的大门口……就灵犀郡主的那处宅子!好家伙,现在外面都传遍了,说是灵犀郡主将人弄死了……毕竟,这郡主和叶小姐交情好是人家皆知的,为了好姊妹出手弄死了一个叶家姨娘这种事,完全有可能的嘛!”
前提是……真的是足以感同身受的好姊妹。
偏偏,这两人貌合心不合,甚至于如今已经连貌都不合了。
姬无盐垂着眉眼轻抚手下猫儿,那猫啃完了小鱼干,还有些意犹未尽,舔着爪子冲着姬无盐喵喵叫,姬无盐也宠它,又取了鱼干喂它,一边喂着一边叹,“那样的身子骨,这样的结局也是必然。”只是,连死都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也是可悲。
不知,这执棋的手,又是哪一只……
子秋心有戚戚,“想着当初她和心月是一道来咱们府上的,彼时心月木讷,她机灵些,如今……心月倒是干得有模有样的,她……”
说着,看到姬无盐又伸手去拿小鱼干,三两步冲过去一把端走了碟子护在了怀里,“姑娘,您不停地喂,它就能不停的吃……您还未起身的时候这小东西就已经去膳房那边吃了一顿了,再吃下去又要像上回一样四仰八叉地动弹不得难受地一个劲儿叫唤。”
姬无盐闻言,含笑点它脑袋,“这不长记性的小东西……”
小鸢见小鱼干被连盆端走了,冲着子秋喵喵地叫唤,身子却没动弹,只舔着姬无盐的手指,上面还残留着小鱼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