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八月十二,也就是淑静公主的及笄礼。
乔宅一大早就忙碌起来,铃铛也跟没事人一样进了乔妧的屋子,帮着乔妧梳妆打扮,忙上忙下,似乎和平时并无不同。
只是,她的眼眶下却有一片暗影,像是一晚上没有睡好。
绿屏帮不上什么忙,就在一边看着,笑道:“姑娘打扮一番,更加好看了。”
铃铛顿显得意,按照往常定要炫耀一番,今日却没有言语。
绿屏诧异看了她一眼,又道:“不过,打扮太好看了也不好,今儿是公主的及笄礼,可别抢了公主的风头。”
铃铛手中动作一顿,沉默片刻,道:“那就戴那只红玉梅花簪吧,没有吊坠,也不显眼。”
“好。”乔妧点头。
红色的玉显眼,已经足够点缀之用,不会让人以为她不够重视。同时也不会太浓重,抢了公主的风头。
身上则是一身烟霞色广袖交领襦裙,烟霞色层次分明,从上到下由浅及深,绯红绸带束腰,显得她身量越发高挑纤细。
虽然打扮已经足够简单,但架不住乔妧底子好,还是夺人眼目。
胭脂凑了过来,嘻嘻笑着往乔妧袖子里塞了几样东西,赞叹道:“姑娘真好看。”
乔妧莞尔,“你也很好看。”
胭脂往她袖子里塞的应该是毒药,但这种东西,能带进宫吗?
她显然多想了,淑静公主的及笄礼很重要,但也只是在皇宫中划定出一块区域来,进了这块区域,她们是不能乱闯的。
也就是说,即便有心人想要借机害人,也不可能离开这块区域。
带着胭脂,乔妧进了城,随后在鸿旺街跟乔眉姐妹汇合,这是上次姐妹俩去乔宅找她玩儿,商量定了的。
汇合后,乔妧便上了姐妹二人的马车,胭脂则进了后面的一辆马车。
“妧妧,你今天可真好看。”乔眉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乔妧无语,这话已经是她今天听到的第三次了。
“对了,怎么没看到大夫人?”乔妧干脆转移话题。
乔眉不觉有他,笑道:“母亲早早就进宫了,咱们女儿家慢些无所谓。”
乔湘的脸色却有些凝重,看着乔妧的眸子里隐含担忧,“妧妧,如果等会儿有什么不顺心的,你可千万忍着些。”
宫里不像宫外,动则就会惹来杀身之祸,由不得她不谨慎。
乔妧知道她指的什么,她不过一介平民百姓,按理说根本不可能进宫,不知道公主用了什么办法才说服了皇上,但并不代表别的人就服气。
如果有人挑衅她、或是讥讽她,拿她的身份说事,她一旦受不住,肯定会招来帝后的怒火。
乔妧笑着点头,“你放心,我知道轻重。”
“还有还有,”乔眉连忙补充,“一会儿你就跟在我们身边,有什么需要就跟我们说,可千万不能乱闯。”
“知道了。”乔妧自然明白,这样能省下她很多的麻烦。
在姐妹两人的殷殷叮嘱之中,马车终于驶到了宫门之外,按照规矩,她们需要步行入宫。
因此,在朱雀门外就见到几大溜马车停成了长河,一眼望不到尽头。
今日进宫参加公主及笄礼的人有两部分,一部分是朝中四品以上官员及家眷,这些人不需要请帖就能进宫。另一部分就是像乔妧这种,身份不到,但得了公主青睐、下了帖子的人。
经过检查,三人很快被放行。
两边宫墙森森,巍峨高耸,无端给人一种压抑之感。三姐妹携着三个丫鬟走在长长的望不到尽头的走道上,还好前后都有陆续进来的宾客,否则还挺渗人。
一向活泼开朗的乔眉不由噤了声儿,抓着乔妧的手已经冒汗。
乔妧面上无波,心里却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皇宫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不小心,可能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在步行了半盏茶的功夫后,终于走到宫墙尽头,穿过朱红色的大门,眼前顿时大亮。
大门口有内侍守着,见到三人,今日不知道第多少次开口,“三位姑娘安好,接下来就是太和殿了,还请三位姑娘不要乱走,会由专门的内侍接引你们去保和殿。”
太和殿就是俗话说的金銮殿,至于保和殿,用途就多了。册立皇后、皇太子、公主及笄、以及宴请外藩、王公大臣,甚至偶尔连殿试都会在保和殿举行。
说白了,皇宫就是皇帝的家,皇帝老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不太过火,大臣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谢过提醒的公公,三人很快就见到前面引路的内侍,站成了一溜,只要顺着他们站的方向走就对了。
也是,今日来宫里参加公主及笄礼的不知凡几,如果每一拨人都要配上一名内侍,只怕得把皇宫里所有的内侍都调来才勉强够用。
行走间,乔眉碰了碰乔妧的手臂,“妧妧你看,那就是太和殿呢。”
她还是第一次进宫,见到气派的宫殿自然忍不住惊叹。
乔妧前世早已经见过类似的宫殿,倒不觉得有什么,看了一眼便垂下眼。
乔湘走在乔妧另一侧,闻言偷偷瞪了乔眉一眼,“姐,别胡乱看。”
“知道了。”乔眉嘴角一撇,很快收起了活跃的心思。
她是活泼好动,又不是傻,自然知道轻重。
绕过了太和殿、中和殿,很快就来到了保和殿,这会儿的保和殿已经非常热闹,因为是皇宫的宴席,男女并未分开,只是把保和殿分成了左右两边,一边男、一边女。
今日来的都是达官贵人,又都携了自家的家眷,各个王公大臣的世子嫡女都在其列。这可是难得男女能共同进席的机会,不少公子小姐都在偷偷打量,不知想到什么,或是露出翩翩如玉的笑容,或是羞红了脸。
一场公主的及笄礼,似乎成了这些公子小姐的相亲宴。
乔妧三位姑娘家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很多人只是瞥了一眼就移开目光,只有少数几个,在扫了一眼后下意识欲离开视线,却突然瞪大了眼。
等等,她怎么会来?
就在他们心有所思间,一位身着官袍的中年已经满脸含怒,大踏步走了过来。